昔我往矣 ——《同病同命》长评兼《倚天》杂谈
妈呀！除了这个我可以说啥？！
1.1w字论文体长评（一发完），给亲爱的 @闻啸 大大交作业啦。涉及对《同病同命》剧情、人设及各对cp的讨论，兼有《倚天》部分杂谈。篇幅冗长废话很多，谢谢各位有耐心看下去。
【注】本文复制大大同人的Tag，如有不妥还请见谅。全部内容纯属个人理解，如有过度阐释或歪曲作者原意之处，也请见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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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很长一段时间里认为01版《倚天》不可超越，对19版有点后知后觉。在光明顶之战开始留意林版杨逍，在灵蛇岛回忆里忽然get到左使的颜值，在三渡战损的瞬间彻底入坑。大结局之前一直在担心左使会不会be，想起这件事就紧张得什么都做不下去。晚上仔仔细细看了最后两集，惊觉左使的预告即结局。于是意难平地失眠到半夜，在微博里写了一小段话——
“无论如何，结局就是没有结局。没有逐集追剧，但真的感谢林先生演出了我心里最好的杨逍，让我看到了一个或许比原著更加丰满的形象，看到了他如此桀骜且长情、孤绝而深邃的灵魂。他眼中有长燃的烈火，也有凛冽的霜雪。他的身形单薄，伫立却如峰峦。他一生未妥协，也一生寂寞。蝴蝶谷，光明顶，武当山。无论如何，杨左使，我们江湖再见。”
此后好几天都处于一种宛如失恋的状态，好像我不知道自己在哪里还能与心中的杨逍江湖再见了。直到五月左右在lofter上刷到大大这篇文，一下子就无法自拔。起初在潜水，后来觉得大大写得真的精彩、日更又真的辛苦，开始试着在评论区码字，慢慢成了习惯，也慢慢发现大大在很多地方跟我非常投契，人也真的好暖好可爱，真的觉得相见恨晚。很早就答应过大大要在全文完结后写一篇超级长的长评以表心意，也一直觉得自己欠世界上最好的杨左使一篇剧评。由于懒惰拖了许久，现在也算是兑现了对知己的承诺，也以此纪念那些为了杨左使追剧追文的日子。
一、百年江湖：从射雕到倚天
看文时第一眼看到的往往是情节和文笔，这的确也是大大瞬间把我圈粉的主要原因。但随着内容逐渐展开，愈发被这篇文宏大的布局所震撼。全文以《倚天》为线索，以杨左使为坐标，但是展现的却是金庸一句“花开花落”背后略去的那个百年江湖，是百年兴衰、沧海桑田，也是家国大义、侠骨深情，更有借助宏阔的历史背景与巨大的时空跨度，实现的对时局大势辩证的、深入的思考。凌顶而知微，想来那个波澜壮阔的时代，据此也没有那么遥远。
对于射雕、神雕中的人物和情节，本文中均有不同程度的延续与呼应，又能借助黄岛主这个超长待机的设定，巧妙地跳脱出原著“当局者迷”的视角，细细思考也令人心情复杂。例如当年靖蓉的结局除了令人无限叹惋之外，更在时空流转之下呈现出了民族观的局限性与大势所趋的必然。再如当年恶名昭著的杨康，在金人后裔完颜守志的视角下又是另一番样貌。历史总是胜利者书写的，是非总是后人盖棺定论的。在汉人看来，驱除外虏为正，在蒙古人看来，平定乱局为正，而在金人看来，守志复国为正。从个体角度看，杨康也没有上帝视角，不能预知历史大势，他只是在当时情形下做了自己的选择，坚持了自己所认定的东西，也承担了选择所带来的后果。即便他真的为人诟病，也只能因其心机手段，而非人生选择与意识形态上的问题。此外，对于当年的丐帮、古墓、西毒后人、各大门派等等，在文中也均有照应。小毒物欧阳渊的阴险狡狯、圆滑磊落，深得西毒一脉之所以为“上乘”反派的精髓，与东邪门人棋逢对手；而新任的丐帮帮主史红石一段慷慨陈词，又依稀有当年君山蓉儿的风采气度，不负先辈一世英雄。通读下来，只觉全文将射雕三部曲里那些最不同寻常的人物最不同寻常的一面毫无违和感地放在了同一个时空里，如画卷一样徐徐展开，真真堪称一篇有大格局的作品，也满足了我对射雕三部曲隐含的期待，刻画了一个最好的江湖。
在此意义上，这篇文已经远远超越了传统“同人文”的层次。
剧情方面，大大对情节的构思与节奏的把控恰到好处，逻辑连贯，伏笔精巧，矛盾激烈的对峙场面惊心动魄，意境深远的场景描写又真的像画一样令人憧憬。人物的刻画更是全文一大亮点（cp线会在后面详细写），在如此复杂的时空架构下，大大对每一个人物、每一组人物关系的把握都细致入微，情节与人设严谨契合贯穿始终，读来倍觉真实贴切。即便是配角暗线如小昭、龙王与亭悔线等，大大也都能兼顾得游刃有余（ps这也是我心目中爱殷六的不悔和爱左使的不悔完美结合的典范了）。文中的群像描写扣人心弦，两三人的对手戏又是意蕴无尽。想起剧里左使的台词，群斟，独酌，无不相宜。饮酒如是，品文亦如是。
结局化用了倚天原著开篇的笔法，时间线再次横亘百年，令人感慨，但也契合了文章一贯的主旨。无论如何，我还是相信在许许多多如我一样的读者眼中，他们容颜不老，江湖也永远壮阔激扬。
二、光明左使：从终南山到光明顶
大大笔下的杨左使是一个极具层次感与多面性的人物，其成长历程经过了“终南山——桃花岛——光明顶”三个阶段，而每一个阶段都从不同侧面塑造了他的人格，合理地解释了其在文中呈现出的价值立场，使之成为读者心中无可比拟的存在。这种构思真的别出心裁，在我看来也是最贴切、最符合杨左使的人生路线。
大大赋予了杨逍“神雕侠侣后人”的身份，古墓也就成了他原生的故乡与来处。关于杨龙结局的安排其实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读到的时候的确有点惆怅，即便在大大笔下，当年惊鸿一瞥般的神雕侠侣终究也是绝迹江湖了。但后来想想也释然，毕竟二人在神雕时代是仙一般的人物，无论作为读者还是作者都很难想象到他们韶华不再、心念子女最后如普通人一样离去的样子，就这样在杨霄平淡的叙述里悄然离去是最佳的选择，余韵悠长。而在杨逍身上，神雕侠侣“冰与火”结合的气质兼而有之，有杨过的机智桀骜，也有龙女的清冷出尘，从小表现出的善良周全也可见雏形。从杨康一脉的角度看，杨家人拥有同样的高颜值高智商而且至情至性，不在意世俗的眼光，又带有几分不屑置辩的倨傲。他们是真正行止由心，真正拒绝向动荡年代里社会主流价值观妥协的人。
在“终南山副本”的剧情里，我不止一次思考过，古墓和家人对杨逍而言意味着什么呢。这也许就像很多为了追求理想而远走的少年，在看遍人间冷暖之后回顾家乡时一样。他不是没有惦记与眷恋，古墓是来处，是心底不忍触碰的隐痛与温柔。之所以经年远走，只因他少时想要找到一个真正属于他的心灵归所。此后因久别而近乡情怯，不知如何面对家人时，也只能以类似自我放逐的方式逃避。而这种复杂的情感在得知父母故去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了愧疚与痛心。很多年前看过一篇文章有一句话，曾经拼命想逃离的地方，却早已注定了此生所有的精魂。于左使而言，某种程度上确实如此吧。如他一般经历坎坷的人，谈及家人谈及故乡谈及挚爱，心中也总是这般，痛苦寥落之后氤氲出丝丝的甜和暖。
至于文中杨逍为何要离开古墓、留在桃花岛，我认为大大已经借不悔的话给出了最恰当的解释：
“爹爹喜欢光明，喜欢日月星辰春花秋月，喜欢万物生长天地风云，他一定不喜欢又黑又静的地方，他不属于那里，所以他会跟爷爷去了桃花岛吧？”（引自《同病同命》原文）
古墓终究过于幽暗隐蔽，东海之滨的桃花岛固然也是出世之所，却较前者更多了几分潇洒疏狂，也因此令童年的他不由自主地向往。文中不止一次地提到，黄岛主是杨逍视之如师如父般敬仰的人物，故而在很长一段时间里努力活成他的样子，找寻他的影子。事实上，两人的性情风骨亦是一脉相承。大概桃花岛的精神气质里都有一种淋漓尽致的姿态，这种姿态既能让他们淡看世俗，逍遥物外，也能让他们随时为守护心中所爱所求而焚身以火。文中的杨左使源于原著，又确因桃花岛一脉的人格元素而在一定程度上比原著更立体深刻。他既有霁月般的清冷、隐忍与温煦，又有烈火般的信仰、执念与决绝，当然还有绝艳的文武之才、遗世的孤傲气质。如此美好到极致的人物若在世间，岂能不令人倾心难忘。
但与此同时，杨左使的价值观中又带有很强烈的“入世”因素，故而其最终选择光明顶亦是必然。明教是他的信仰，也是他心中家国情怀与政治理想的寄托。在对明教数十年如一日的守护中，杨逍性格中潜在的种种特质逐渐融合、升华，随着岁月的沉淀，最终凝铸成昭昭日月、皎皎光华。而这，也是我心目中光明左使最令人心向往之的模样。
《倚天》是武侠小说，写的是快意恩仇，却又带着苍凉壮阔的“正剧感”。19版以及大大文中的杨左使是立足于“庙堂之高”与“江湖之远”边界处的极品人物，兼有极开阔的政治格局与王佐之才。无论是光明顶舍身护教，还是后续步步筹谋，总能在他身上看见一种崇高到令人忘却己身的信仰与执念，以及一种飞蛾扑火、知其不可而为的牺牲。所以每每令人沉浸在这种理想主义的光辉中无法抗拒地落泪。我时常觉得，杨左使是“行走的明教教义”，是明亮而不刺眼的朗朗星辉，是文中众人灵魂的救赎。虽其因政治地位而深谙何谓人心何谓手段，甚至有时自己也身入其中，但遍览倚天众生，唯觉杨逍担得起“光明”二字。因他心底之澄澈光明，非不谙世事，亦非自我标榜，而是发于心，显于行，于晦暗泥淖之处，才更熠熠生辉。他虽半生踽踽不喜辩解，但其风骨卓然，山高水长。
这里必须单独提一下剧中文中多次出现的左使“战损”片段，每每虐得我心疼肝颤又偏偏无法自拔。杨左使的战损有一种独特的魅力，大概在于其病而不弱的气质。其实对他而言，“不弱”的表述远远不够，甚至他战损的气场有时比平日更盛一分。左使心底有长燃的火，越是苍白虚弱，就越炽烈耀眼。虽然战损，却半分不肯示弱于人，虽然痛苦，却依旧独自承担一切，每每通过这些片段窥见他灵魂深处孤绝倨傲的姿态，才会愈发的心疼仰慕。所谓悲剧是把美好的东西毁灭给人看，那么所谓战损乃至更广义上的虐就是一种悲剧之美，剧中光明顶之战左使以重伤之躯拿着龙泉剑走下台阶的时候，跃然眼前的是献祭般的壮烈凄绝。那一刻他最脆弱也最强大。所谓战损，损其形，却不能损其骨。大大对此驾驭得游刃有余，使其既不致因过于刚强而无关痛痒，也不因过于孱弱而黯然失色，真的笔力深厚。
文中对杨逍事业线的刻画也非常细腻完整。左使心中有着千秋万代的“明教梦”，有着海晏河清的澄明理想。他的心境与性情在世事沧桑之中变得更加温润淡泊，而那份执着、赤诚与坦荡的根骨却始终如一，这才是真正令人感佩的成熟。因此，他运筹帷幄、思虑周全，进退有度，从容优雅，一力扛下诸般重任，又总能不着痕迹地把身边的一切人和事照顾妥帖。因此，他在面对曾经的恩怨与背叛时，总能报以常人所不能及的宽广胸怀，一笑了之。对于朱元璋这般有野心、有帝王心术、有开国君主的杀伐魄力但同时又真正勤政务实、心念苍生的人，虽非池中之物，但左使也会力排众议提拔支持，盖因他知道后者真正有能力还百姓一个太平天下。文中的朱逍线基本留白，但我也相信杨左使的存在，应该是太祖皇帝充满争斗与凉薄的一生里永远的白月光。
所以，当我读到终南山副本结束，经历漫长战损的杨逍终于回归事业线，回归“光明左使”之名的段落时，顿觉胸中畅快，充满希望，俨然看见他心底万丈光明，一扫此前的压抑虐心。而当我看到剧情最后明教重登“双使四王五散人”之鼎盛，反元大业将成时，又由衷地为左使之“功成身退”而欣慰——我一直觉得，这是中国古代入世者最理想的人生状态。
从终南山到桃花岛，再从桃花岛到光明顶，左使到底属于哪里呢。其实每一个都是他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都是他灵魂的一部分。古墓清冷出尘，是远山深处的云月，桃花岛洒脱疏狂，是灼灼其华的落英，而光明顶肃穆苍凉，是长燃不熄的圣火。左使虽与生俱来带有出世的气质，但本质上是儒道并济的三观，相比于岑寂的古墓，他内心深处一直渴望自己的生命像圣火一样恣意燃烧，濯污扬清。旁观者视角看总是不忿他为明教殚精竭虑却未求回报，但从某种意义上讲，这也恰是左使实现自己人生价值的一种方式。他一直在寻找一个真正值得安放余生、回首之时能道一句不虚此行的地方，每次离开都是孤注一掷般决绝，而拼尽全力换来的美好却又每每在触手可及的时候破灭。所以他一直在坚持、一直在追求、一直在守护心中的光明，却又不断地失去，不断地在黑暗里独行，唯余一身伤痕与傲骨。但我坚信，无论何处归途，他此生无愧。
结尾处杨涟的出现堪称神来之笔，宛如入世版左使的平行人生，久违的杨家风骨令人不禁热泪盈眶。生亦何欢，死亦何苦，明尊不朽，圣火长燃。
三、情为何物：杨左使和他的cp们
（一）药逍：同归
也许在某种程度上，药逍是大大写这篇文的初心，也是赚了我最多眼泪与虐点的部分。他们是师徒，但我更喜欢称之为父子。
前文已经提过，杨逍的性格养成中有太多与黄药师一脉相承的部分，不再赘述。就本文而言，他们对彼此最重要的意义，在于填补了原著中人物情感线留白或缺失的部分，我想这也是大大匠心独运之处。
在原著、电视剧以及很多同人文中，我们熟悉的杨逍更多时候是作为“杨左使”“杨伯伯”此类，为人夫为人父为人师长的存在，所以他永远是那么强大、那么美好，那么令人依赖向往。只有黄药师的出现，能让读者真正看到为人徒、为人子的逍儿，继而渐渐挖掘出他身上属于亲情、属于家庭的种种过往与羁绊。他负重前行了许多年，稳妥周全地照顾着所有人所有事，现在也终于有一个人能像父母之于子女那般将他捧在手心上爱护，能懂他所有细腻深邃的心思，能给他一个可以放心依靠的肩膀、一个能安放所有伤心脆弱与委屈的怀抱。
同样地，原著中的黄药师是一个神坛之上的人物。惊才绝艳，孤高狂狷，蔑视凡俗，遗世而独立，偏偏缺少了几分人间烟火的亲切感。而在本文中，黄岛主固然光环不减，但他在读者眼前呈现的形象更似一个普通的父亲，一位普通的老者。他于尘世有牵挂有遗憾也有惦念，也经历过失去至亲的苦痛，经历过家国离恨的悲怆，也渴望世间的温暖与被依赖，也想要拼尽全力守护自己的挚爱，甚至也会因无能为力而恐惧失态。我想，这样的黄药师才是一个真正的“人”。高处不胜寒，他的寂寞深邃入骨，逍儿不仅是他唯一的传人，更是他在消磨了百年寥落的岁月之后心底唯一的温暖与寄托。
在追文的过程中就想过很多次，为什么这篇文题为《同病同命》，也有过一些答案，但每每在看到后面章节的时候才觉得之前的理解过于浅薄。当然，现在也不敢说自己能完全get到大大想表达的东西，但在我看来，将这个题旨放在情感线部分更能作出合理的解释。所谓情深不寿、慧极必伤，但同样用情至深又敏慧至极的一对师徒却都得以在人世间盘桓了百年，他们的骨子里带着一脉相承的潇洒疏狂，却又如出一辙地为情所苦，沧海巫山，独行半生。同病同命，是执念，是羁绊，也是枷锁。
所以，当赵敏出现在杨逍生命中的时候，师徒二人都做出了新的选择。所以说，“取次花丛懒回顾，半缘修道半缘君”到底是不是一种最“好”的感情观呢。作为旁观者而言，至死不渝的深情固然是最令人心动的传说，但正如黄岛主所说，谁又能真正活过生死呢，时间总会让人慢慢地遗忘一些事情，人生在世，总该为自己而活，总该天高海阔，而不是一生困守在执念的樊笼里。如杨左使一般长情之人，总是能把自己的诸般情感都分得很清，不肯亏欠于人，是以往往负重前行，而岁月应予他宽容。大大笔力深厚更看得通透，读到此处之时，豁然开朗。
所以，两个人对彼此而言都是不可或缺、无可替代的存在，尽管感情的表达往往带着点桃花岛人的含蓄与傲娇，但无疑都是心头的最惦念。文中他们对手戏的种种细节刻画，更是无时无刻不渗透着戳人泪点的暖。甚至以他们为主导的群像段落，也总能让那些江湖上或神秘或冷傲或邪厉的各位人物流露出普普通通又温煦柔和的生活感。而结局几章两人谈及将来何去何从，看得忽然特别想哭。他们是真正的家人、亲人，总能让我想起自己跟父母之间的一些回忆片段，心里酸涩又感动。暑假里填词写到药逍一段的时候，也一度沉浸在这种情绪里无法自拔。
药逍是彼此精神的归处，看遍了人间的风云迭起，经历了漫长的悲苦别离，谢谢大大给了他们最温暖的结局。
乘一叶扁舟，携一樽江月。待花香盈袖，当与子同归。
（二）忌逍：守护
在某种意义上，张无忌是和我自己很相似的一个人物。正因如此，对他总有些爱恨掺杂的情绪。爱他武功高强、侠肝义胆，敬他胸怀开阔、仁厚慷慨，但也会觉得他对待一些事情过于优柔，似乎缺少了点与自身实力相配的气场与锋芒。金庸先生说张无忌比之郭靖们更像一个普通人，这话不假。有时想想，自己过往的很多选择与决定，也时常是在被身边的人“推”了一把之后做出的。从小到大，我似乎也始终在潜意识里带着一种近乎懦弱的善良，总想竭尽所能“讨好”他人，也靠着努力和运气得到了很多东西，但似乎并没有同辈人“应该有”的豪情壮志和野心。
所以我非常能理解张无忌在剧中文中表现出的种种特质。就cp线而言，在本文精彩纷呈、人人性格鲜明的群像里，张无忌对自己的感情似乎总是呈现出一种比较被动、比较腼腆乃至比较小心翼翼、后知后觉的状态，那是他的性格使然，却丝毫不能掩盖他的心志之坚、用情之诚，也丝毫不能改变他作为明教教主、少年英侠的人格魅力。张无忌的爱是细水长流、润物无声的守护，而这种醇厚温暖与满满的少年气恰恰可以抚慰杨逍历经冷暖、寥落半生埋葬在心底的一道道伤痕。无忌少时缺爱但心中永远满怀热情，而他的杨伯伯却是性情温润内心清冷，非常互补的一对。文中写无忌回忆初见时的杨逍如仙人般白衣端方、如琢如磨，而实际上那个在光明顶力挽狂澜的少年于独木难支的杨左使而言，又何尝不是照亮了他清冷灵魂的炽热火光。更何况，这个性情温厚单纯的小教主还有一手好医术，无疑大大提高了他与日常战损的左使的适配度。
更重要的是，张无忌是全文中屈指可数的真正有能力、有实力去守护杨逍、守护明教的人。黄岛主为师为父固然会把杨逍保护周全，但他的年龄、身份与性格也注定其不会把左使的明教真正放在心上。而无忌不同，他在光明顶舍身护教，又为了杨伯伯出任明教教主，违逆着原本向往山林归隐的性子把光复大业扛在肩上——事实证明，他也没有辜负杨逍的期望，明教重回当年的鼎盛，蒙古人最终被逐回大漠，他卸任退隐时，可称无愧于明教苍生。这其中自然有很大成分是杨左使殚精竭虑的辅佐之功，但我相信无忌一定也承担了很多或许文中没有明写出来的东西。我始终觉得，对于事业线上的左使而言，是无忌的出现让他重新找回了“明教梦”的热忱，因为他知道这个少年是他经历了漫长而孤寂的等待后遇见的真正能够帮助他实现政治理想与信仰的人。从此以后他便不再是孤身一人——而这真的是男人之间最崇高的浪漫。
我相信放下重担的无忌一定会去桃花岛找他心心念念的人，自此永不相离。事实上结局也的确如此。漫长的岁月在大大笔下匆匆而过，百年之后的杨逍也时常念起他。真好。因为对这个人物特殊的共情，我一直很希望无忌能有一个很好很好的结局。
就像大大所写的这样。
（三）敏逍：相映
赵敏和黄蓉是我在金庸书中最爱的两个女性角色，当年黎姿版敏敏更是百刷不厌的经典。因为前面也说过，自己在一些经历特点或缺陷上跟张无忌有点相似，所以潜意识里非常向往敏敏那般热情疏阔、敢爱敢恨的性格，以及对待感情勇敢坦率的态度。何况她还有极高的颜值双商和嘴炮力加持，更使这个人物的吸引力无可比拟。而这些令我无法自拔的人设魅力，在大大的文中呈现得淋漓尽致，可美可撩，可霸气可娇俏，让人敬佩也让人心疼，是我心里最好的敏敏。
说实话，在这版倚天之前，从未想过对晓芙一往情深的杨左使会有新的BG线，也未想过赵敏和杨逍之间会有什么情感羁绊的可能，至多也是01版倚天剧中偶尔流露出两人同为明教智囊时的几丝默契而已。可以说大大的文为我打开了一个新世界，最初读出敏逍感觉的时候有点意想不到，一章一章追到最后，愈发觉得这一对cp竟也是那么令人感慨万千，割舍不下。感谢大大让他们在这个故事里真正地相逢。
某些方面上看，赵敏与杨逍是极为相似的，他们都是心思玲珑、机变而通透的人物，又都潇洒高傲，用情至深，对认定的一切生死不渝，从不把世俗的种种看法放在眼中。正因这种相似与契合，敏敏在文中虽然前期与左使对手戏不多，但每每能够秒懂左使复杂的布局，并恰到好处地助攻，细节之处又流露出微妙的少女情态，大大的尺度拿捏真的精确。另一方面，两人又因年龄经历的不同，在性情气质上亦有迥异之处。敏敏是草原上飒爽的劲风，热烈纯挚，奋不顾身；杨逍是坐忘峰孤皎的霁月，历经浮沉，遗世而深邃。从原著官配的对比看，他们并非金庸先生认定的良配，但在大大笔下，两人的同质与差异非但丝毫没有增加cp的违和感，反倒营造出了彼此救赎的互补意味。便如星月两望，交相辉映。
诚然，民族矛盾仍然存在，而且原著的逍芙线在本文依旧保留，晓芙是杨逍几十年如一日的执念与歉疚，即便是一个名字、一张易容的脸都能分分钟让从容自持的杨左使失去冷静。因此，本文中敏逍从相识相惜再到相知相守，中间更可谓阻隔重重。实际上，大大笔下的敏逍线中大部分的困难都是敏敏凭着炽烈的真情和决绝的勇气自己迈过的。面对立场的敌对，她会认真地思考心爱之人所坚持的三观与正义，会反思自己接受的价值观，即便无法改变历史大势，她也希望从政治身份与责任中跳脱出来，坚持自己的爱恨。坦坦荡荡，光明正大，拿得起也放得下，既然愿意倾尽所有，即便赌输了也至死无悔。这样的敏敏让人喜爱又心疼。以至于看到最后几章全员助攻敏逍的时候，发自内心地替她欣慰。她拥有的一切都是她自己争取到的，她也值得永远留在杨左使身边。
有时候横向对比敏逍和逍芙，也挺感慨，同样是隔着意识形态层面的鸿沟，但两人不同的取舍和选择就真的能改变很多东西。不知道晓芙墓碑前轻拥敏敏入怀的杨左使，是否也曾想过如果当年那个同样善良倔强的丫头也能像眼前人这样“偏要勉强”，会不会有不一样的结局。
在现实生活中，所爱隔山海，山海可不可平，其实是个无解的问题。幸而在成年人的武侠童话里，大大终于让这条坎坷的情路迎来了曙光。虽然两人相守的时间不长，便又是一次生离死别，但洒脱如她，应觉此生了无遗憾。而他也将依她所言，固然长相惦念，却不再将自己囚于情感的桎梏，不辜负身边的那些风景那些人。
（四）遥逍：少年
作为原著里金庸先生盖章认证的“逍遥二仙”，这对cp在文中的着墨相对而言没有那么多，感情变化也较为隐晦。范遥在原著中的设定是武功高强、正邪兼修，行事莫测，邪厉狠辣。为了卧底汝阳王府，不惜自毁容颜、蛰伏数十年之久，不惜违背教规杀死教中兄弟。如此性情，令人在感佩其忠肝义胆的同时，也总不免心下惊悸。而本文中大大赋予了范右使另一面的性格，腼腆单纯，重度兄控，甚至时常委屈吃醋也显得别有一番可爱。
作为杨逍初到光明顶最亲密的挚友，范遥应当是全文唯一见证并分享过两人鲜衣怒马、恣意张扬的少年时代的人物，光凭这一点已足以令人羡慕。而他们之间的相处模式，似乎也比双逍更类似传统意义上的“兄弟”，一个宠溺，一个依赖，无话不谈，悲喜与共。
文中的逍遥二仙，总让我联想到《琅琊榜》中的林殊与景琰。同样是一起长大的明亮少年，同样是旦夕惊变的经年远别，同样是历尽劫波之后、无论是容颜还是心境都已大变的归来。数十年，他委身王府，隐忍不发，而他独守总坛，殚精竭虑。彼时信誓旦旦的诺言和约定被责任的包袱掩埋，而那清风朗月般的少年气，也终究被灵魂中不能承受之重镀上了一层斑驳的锈迹。当范右使提着一坛桃花酿重新站在他面前时，纵然知道韶华不复，也总希望他们相对把盏，如当年一般畅快无忌，应了那句话，走出半生，归来依旧少年。
细细想来，范遥对杨逍的情感应是极为复杂的。有依赖，有歉疚，有敬佩，有感激，更有心疼。依赖他总能将自己照应周全，歉疚自己负了约定害他担心，敬佩他为明教独当大任生死不渝，感激他多年如一日替自己分担责任，心疼他无愧明尊无负世人偏偏将伤痛独自饮泣。范遥也是个至情至性的人物，一腔热血从前为了明教，现在只为一人。最触动我的一点是，纵然时过境迁，他念念不忘的始终是光明顶上少年杨逍冷傲恬然的模样。人生若只如初见该有多好，即便韶华不复，即便被苦难磨砺得如何内敛深邃，杨逍依旧是他的陌上雪、心中月，从未改变。以至于结尾杨逍未辞而别，他遥望远处的月色峰峦，依稀又是那人的眉眼。读到此处也不禁为这对文中唯一意难平的cp心下怅然。但再想想也能体会，逍遥二仙亦如我们每个人与自己最单纯无畏的少年时光，终将远别，却又永远怀念。
（五）双逍：你我
入坑之后有好几个月，我近乎疯狂地磕着有关双逍的一切粮，某种意义上这是我站的第一对水仙甚至是第一对爱到不能自拔的cp。一方面是由于林老师极其细腻而富有层次感的演技让少年和中年时代的杨逍风格气质判若两人，另一方面是因为自己在磕粮的过程中越来越get了这对cp非常深刻的适配点。
而大大文中塑造的其实是“非典型”双逍，跟其他同人稍微不同。我看过的大多数双逍同人里的配置是“怼天怼地桀骜不驯略显稚嫩的骄傲少年逍+历经沧桑清冷寂寞隐忍谦谨的成熟中年逍”，但本文微妙的一点在于，在宏大的格局与时间线下，潇洒骄傲的少年杨逍已经真实出现在了中年杨左使的“过去”里，成为了后者人格的一部分并且已经在众人回忆杀中有了比较清晰的轮廓，所以如何安排杨霄的人设，能让他保留与左使最适配的部分又不致与少年左使完全趋同，真的很见功夫。
所以当孤云远岫般的杨小霄出现在眼前的时候，真的感谢大大给了我太多惊喜。（PS我爱歪头杀！！）
杨霄骨子里带着浓浓的古墓气质，有一种自成风格的淡漠与清冷，心思沉静如冰川深海，看似无悲无喜，实际上有自己非常清晰的三观与好恶，对人间疏离而蔑视。进入主线剧情之后又透着一种与世界格格不入的、旁人学不来的纯粹与可爱，人人都有自己的目的与理想，只有杨小霄心外无物，不加矫饰，不为俗尘羁绊。从始至终他只是他自己，他的唯一目标就是保护左使，更不必因种种复杂的社会关系而诸般顾忌，真让人温暖又羡慕。其实这也是我曾设想过杨逍人生的另一种打开方式，如果他没有去桃花岛而是在古墓长大，会不会也是这个样子，没有那些令人心疼的执念，是不是能活得更快乐。
但的确，他们的性格底色与温度都不同，即便是同一张脸，也注定走上不同的道路。这种区别在双逍的对手戏里一次又一次深化。左使想要的是堪与日月同辉的熊熊圣火，而不是古墓幽深处明灭的烛光。固然两人都有清冷的一面，但杨霄的清冷是对尘世的疏离，而杨逍的清冷是对现实的不妥协。杨霄心无执念，飘逸出世，所以他希望永远年轻，厌恶衰老，但左使经历了人世冷暖之后已经能够和岁月和解，坦然面对注定到来的一切，包括生老病死、爱恨别离。
大大最别出心裁的塑造在于双逍之间相处模式的变化与三观的彼此影响。初见的两个人看似矛盾尖锐、性格迥异又无从沟通，但自从疗伤之后开始的种种细节都能看出两人之间无可比拟的默契磁场。与其说血浓于水，不如说他们在某一刻看到了对方内心深处与自己契合甚至同质的东西，就好像一个人跨越了渺远的时间面对另一个自己。尽管因岁月阻隔不可能完全相知，但也清楚地明了并包容着对方的一切。杨霄最初因父母之事心怀怨愤，也是因他潜意识里真心视之为兄，才会对家人有不一样的期待与眷恋。而杨逍在杨霄面前，也时常呈现出一种旁人见不到的放松状态与单纯心境。他们都觉得对方身上有“母亲”的感觉，杨逍感受到的是记忆里母亲的形象气质，而杨霄感受到的则是他所渴望的母亲的温情。
——这个人是我，又不是我，本来就是一个哲学意义上的思辨。之所以沉迷双逍，一个原因就在于双逍给了我其他cp给不了的思考角度和视野。我希望他们能在漫长的岁月里读懂彼此，也希望自己能慢慢读懂他们。
作为唯一一对能够超长待机的cp，双逍甜而不腻的糖一直撒到最后。因为有了兄长，淡漠冷冽的杨小霄逐渐学会了爱与被爱，也寻到了真正的自我认同。因为有了这个心思澄澈、一心护他的弟弟，为执念所苦的杨左使也多了几分洒脱自在，少了几分寂寥落寞。不禁想象着故人渐远的百年岁月里，他们是如何陪伴彼此走过漫长的花开花落，遥望辽远的大好河山。
兼济苍生的夙愿了却了，大明王朝的盛衰也都过眼。桃花岛上的仙酿，当可再启一坛。
四、结语
给这篇长评取名的时候没有想得太多，只是觉得追文的历程好像跟着杨左使的脚步，从终南山到桃花岛再到光明顶，一路走来看到了许许多多沧海桑田，也看到了杨逍以及其他人物的心境慢慢地变化。回首来处，竟觉自己也感触颇深，欲辩忘言。曾经有过很多关于结局的推测，但大大最终的安排依旧令人猜不到的精妙，无论事业线还是cp线都可称得上全场HE，可以看出大大对杨左使和读者满满的宠爱。而字里行间流露出的那一点伤怀，又暗合了岁月无情、人世离合的必然，令温暖的结局不致流于庸俗甜腻的大团圆套路，回味无穷。对于全场适配的左使而言，其实哪一对cp也没有那么重要。心心念念的大业完成了，作为读者唯一的期待就是想让他回家。安安心心地回家。长风归去，杨柳落英。现在这个愿望实现了，这篇文也真正追得圆圆满满。
最后几句有点矫情的话。
这篇文我从五月追到现在，足足大半年。这期间三次元里经历了很多事情，心情和心态也有过很多起起落落。但只有沉浸在大大笔下的倚天世界里时，才是真真正正的、从来没有变过的纯粹的快乐与安定。追文好像已经变成了我生活的一部分，能帮我短暂地从间歇性发作的焦虑中抽身。六七月最紧张的时候，每天要学习十几个小时，但还是不想错过大大每一次更新。记得当时考完一门课后第一时间打开电脑追文，早上边吃早饭边在评论区敲字，晚上睡前逮到更新后躺在床上心潮澎湃很久，每次看文的时候为了静下心来拒绝与任何人说话……2019年快要过去了，这篇文完结了，我觉得对我来说非常非常重要、总体而言也非常非常幸运的大半年也要过去了。挺感慨的，真的特别感谢大大给了我这么精彩的平行世界，也特别感谢杨左使让我有缘分遇见这么交心的知己。爱你。
江湖不老，他日相见，定当杯酒言欢。
2019.1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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