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言

【原创】来自地狱的神 第二章 大明风雨——初遇鬼怪

今晚更糖酥,别急,可能半夜了。


在地狱里度过了万年,然而世上不过是几百年而已。

上一世我还是荣娘的时候,我所在的地域被称之为大宋,那时的年号是元丰八年。

因为寰尘,这一次轮回我未再饮下孟婆的汤水,我记不得荣娘之前的我都是谁了,我只记得荣娘的一生,我记得那是一片平定繁荣的世界,我的小村子日日袅袅炊烟,夜夜星光灿烂。

我再度为人时大明王朝已经风雨飘摇。我出生在天启四年,我的父亲是翰林院编修倪元璐,我的闺名为霜杰。

外有流民起义后金崛起,内有阉党作乱民不聊生,我从一出生就感觉到了怨气蔽日天地震颤,这已经不是平定祥和的大宋,这是生灵涂炭的大明。

但是我不关心这些,我已经存在足够长久,死死生生生生死死,三十六重天的霁月光风,十八层地狱的鬼哭怨灵,这些都曾是我的一部分,我出生于人被创造之前,我视为亲母的女娲为了人将我抛弃,我不知道我是否憎恨着人,因为我现在就是他们当中的一个。

我脱胎于天地精华,但我的灵体在三十三次转世之中已经被肉身逐渐改变成了人的魂魄,如果我想重新成为当初的灵犀真人,恐怕还要从最基础的功德积起,顺应大道历经天劫,才能正式脱去灵体中的这身世俗烟火。

崇祯十三年,我已经十六岁了。

寰尘仍然没有出现。

一直陪在我身边的只有施恪忠,他是父亲的同僚,官居通正司使的施邦耀的幼子。我叫他恪忠哥哥。外人都说我和恪忠哥哥是前世种的姻缘今生结的善果,但我们两家都知道,倪霜杰和施恪忠之间只是亲密的兄妹感情罢了。

我不相信感情,我不记的作为人的前三十二生拥有过什么样的感情,但是我知道作为荣娘时,我憎恨那个占有了我自由的男人,所以我不惜杀死肚子里他的孩子,只为了报复他。

“霜杰,想什么呢?”恪忠哥哥把一块玉佩伸到我面前晃了晃,“喏,今天是你的生辰,给你的礼物。”
我接过来细细端详,那是一块上好的和田玉,凝润安详流光潋滟,但是雕琢粗劣刀法凌乱,似乎雕的是一匹小鼠,但看起来更像是一只肥兔。

“恪忠哥哥,这不会是你自己雕的吧?”

恪忠哥哥脸红了,小声道:

“现学现卖呗。”

接着他笑了,伸手过来拉我的头发:

“啊呀呀,小霜杰也变成了16岁的老姑娘了,必须马上许婆家了。”
我打掉他的手,反盯着他笑:

“恪忠哥哥的年庚可是到了二十二了吧?这么大也不娶亲,伯父伯母不着急么?”

他眼神有瞬间我看不懂的落寞,然后笑了,又来拉我的头发:

“小丫头总是不肯吃亏。”

“我就是这样,盘古开天辟地时就注定了,改不了。”我很庆幸现在可以作为倪霜杰说出这么轻松的话,三十六重天上的绝望,三十三重天上的质问,直到一重天拼杀过来的筋疲力尽,虽然记忆清晰,那心情却真的模糊了。

倪霜杰十六年里的生活风平浪静和乐安稳,让我幸福的一点也不敢相信。

应该要来什么了。

父亲倪元璐不喜大肆铺张,所以每年儿女们的生辰都只是在当天做一桌丰盛饭食家人团座一起享用庆祝,我的生辰略有不同,每一次恪忠哥哥和他的娘亲也会在场。

只是今年恪忠哥哥的娘亲施郑氏并未出现。

“娘病了,”饭后我送恪忠哥哥出府时他叹了口气告诉我,“两天前去庙里进香,回来后就一病不起,连人也认不得。”

我心里一动,感觉事情不止这么简单。

“我和你一起去看看伯母吧。”

征得了爹娘同意,我换了男装与恪忠哥哥一起出门。

京城之外,孙应元与张献忠在西北打的翻天覆地,流民遍地饥荒四起,但是京城里依然是一片太平景象,事到如今置身其中我仍然不得不为人类随遇而安的本领感到震惊,他们活着,苟且但坚强,我不知道我该尊敬还是该厌恶他们的方式。

施郑氏的屋子里很静也很黑,天色阴暗,然而里面一根蜡烛都没点,隔着门缝,我能看到施郑氏静静的面墙站着,不说话也不动作。

“伯母似乎……不像是病了……”

恪忠哥哥深深叹气:

“你看出来了——父亲坚持‘子不语怪力乱神’,我没办法,我偷偷的请过道士,道士看过,说没有妖气或鬼魂附体,唉——”

我扯扯门上的锁链,似笑非笑:

“所以你就这样锁着你娘?”

“是父亲坚持的,对外也不好明说,只能说母亲病了不便见客。”

恪忠哥哥凄凉又为难的笑笑。

“霄瀚……”

突然响起的声音虽然低沉而平静,但在安静的没有一丝人语的偏院也成功的吓了我和恪忠哥哥一大跳。

能叫我这个名字的,只有——

果然,回过头去,台阶下站着寰尘。

他白衣翩翩,不过已经沾染了尘土,他站的很直,身形却有些摇摇欲坠。眼光闪烁,神情有些呆滞……迷蒙?

我盼了十六年的见面,让我设想了千百次再见场景的见面,却以这种措手不及的方式展开了。

恪忠哥哥“唰”的拔出腰间长剑,同时我跳下台阶扶住寰尘摇摆的身躯。

“你是谁?!”

“恪忠哥哥把剑收起来!”

我们两个同时喊道,这让寰尘的神智清醒了一点,不解的看向我,又看向恪忠哥哥。

“哦,对不起,”他咕哝着轻轻挣脱我的搀扶,“我应该见礼的。”

说罢他双手成掌在身前交叠,拇指朝上,胳膊平伸过头顶,撅起屁股对着恪忠哥哥深深鞠躬下去。

恪忠哥哥呆掉了。

我捂住眼。

“那是春秋时期的见面礼仪么?”

我虽然不记得宋之前的转世经历,然而这些年在我的才子父亲教导下,各种书籍还是没少读的。

寰尘微微摇晃着站直,扭头看向我,疲倦的俊脸上露出一个迷茫的表情:

“难道不对?——对不起,我当时只奉旨下来一天半,这是一个叫孔丘的人教我的……”

恪忠哥哥下巴更往下坠了……

我捂着眼沉沉的叹息。

神仙不可偷跑下界这是天条,可是也难不住有些性子野的偷跑下来,要不然被发现干脆留在人界竖旗为妖,要不然被抓回去捆上诛仙台被天雷击打化为齑粉,只有少数几个逃过了追查玩了一圈安然回到天界。我却没想到这个寰尘是这么乖巧的从来没下来过。

——别问我为什么知道,女娲离开后,我反抗前,还是有过那么一段在玉帝手下安安稳稳讨生活的日子……

等一等,既然寰尘一直乖巧的遵守着天条,却为什么突然杀至地狱救我出来?还帮我直接转生来到人界?而且突然这样堂而皇之的就……干了他从前根本没干过的事了?

“恪忠哥哥,你先保持安静,我一会儿跟你解释。”

恪忠哥哥伸手把自己的下巴托回去,仍然盯着寰尘,努力压下惊异点点头。

“你怎么突然来了?而且知道我在这里?”

“我一直跟着你转生,直到确认你出生在倪家。”

“然后呢?你一直在?还是你去哪儿了?回天上了?”

寰尘动了动嘴唇却没说什么,疑问的看了看恪忠哥哥。

“好吧,一会儿说吧。”

我正琢磨着怎么把他弄回倪府,却突然想到一件事灵光一闪。

“寰尘,你能看出来伯母怎么了吗?”

我指指施郑氏所在的屋子。

寰尘扫了一眼就低声道:

“厉鬼附身了。”

恪忠哥哥刚刚合上的下巴又掉了下来,虚戳着寰尘的方向直瞪着我。

“你就先把寰尘当做道人吧,”我随口安抚一句,继续问寰尘,“你有办法帮她么?”

寰尘先是看了我一眼,大概看到我“没余地可谈”的表情,于是很乖巧的点点头:

“是的,我的剑可以杀死厉鬼,但是我想——你们大概不愿意看到厉鬼附身的这位夫人也受伤死亡,所以——可能需要解决这只厉鬼残存的怨念。”

“怎么解决?”听到自己的母亲有救,恪忠哥哥也顾不得吃惊了,连忙问道。

寰尘伸手指着锁住的门板——我注意到他的手有些微微发抖。

“她站立的方向——实际上她是向往那个方向走去,被墙堵住了而已,任她自己行走,她应该会去往怨念盘旋的地方。”

我问:“寰尘,这是女鬼男鬼?”

寰尘不解的看着我,老实回答:

“女鬼。”

“厉鬼,肯定是冤死的,又是女人,还能有什么怨念,无非就是负心汉而已。”我拍拍寰尘的胳膊,“你累了,知道我家的位置吧?先去我的房间打坐修养,我和恪忠哥哥解决了这件事我就回去。”

“霄瀚,我——”

我止住他:

“没得商量,我虽然不是从前的我了,但至少我记得那时的我脑袋里的东西,够用了。”

他又看了我一会儿,在我毫不退让的逼视下主动移开了目光垂到地面上:

“好吧。”

接着像他突然出现一样,他又一眨眼凭空消失了。

我倒没怎么惊讶,毕竟瞬移术和驾云法都是神仙在人界行走的必备方式,驾云适合长途,瞬移可用于短途,不过这些对于恪忠哥哥来说,发生的都太快太多了,他还能勉强跟上,已经说明他的承受能力有多么强。

“那么恪忠哥哥,事不宜迟,咱们偷偷把伯母‘运’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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