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言

【杨逍/黄药师/师徒父子/all逍/双逍】同病同命 30


不说了,知道我需要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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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 光明左使

 

 

“拿出去!”

杨逍端着药碗,站在门口微微苦笑。

门里黄药师翻身向里,似是不甘心的追加了一句:

“是你的医术高还是为师的医术高?说了这不是病不是病!拿出去!不喝!”

“杨伯伯,怎么了?”张无忌从一侧走过来,站到门口,看到里面的黄药师,立刻懂了,“爷爷,您还是喝药吧,要不然杨伯伯和不悔妹妹会担心的。”

“跟胡青牛那个竖子小儿学了几天医术,你就妄想来指导老夫诊病?”黄药师侧脸向后,一个冰冷的眼锋扫过来,“可笑至极!”

说罢又转头向里,身子颤了颤,显然压下几声闷咳。

“爷爷……”张无忌还要再劝,手臂忽然轻轻压上了杨逍的手掌,张无忌心跳如鼓,抬眼看到杨逍微笑着对他遥遥头,然后他转向屋里,突然咳出声来。

而且他越咳声音越大,越咳身体摇晃的也越厉害,最后已是软瘫进张无忌的扶持当中,张无忌红着脸,直感觉手上和臂弯中是如冰如雪的一身傲骨,正僵着,忽然看到黄药师翻身坐起,但随即无可奈何的扶了扶额头,再开口,语气虽然依旧冷硬,可比起刚才已是和缓了很多:

“拿过来吧。”

杨逍的咳声顿消,从张无忌怀中站直身体,他回头对张无忌使了个眼色,便接回药碗走入屋内。

张无忌虽然不舍,但知道下面是他们师徒二人的独处时间,只好搓着脚步离去。

黄药师喝过药,放下药碗,递给杨逍,随即接过徒儿递过来的白绢擦了擦嘴角,眼睛一斜,没好气的问:

“你笑什么?”

杨逍眼若春水嘴角含笑,闻言只是轻轻摇摇头,起身接回白绢塞入袖中,又扶着黄药师靠躺到床头:

“徒儿只是想起了小时候,每当徒儿生病时,师父也是这般坐在床边,盯着徒儿把药喝下去。”

“哼。”黄药师闭上眼轻哼一声,仿佛似同样陷入回忆,嘴角淡淡弯起,但他随即睁眼,没好气的盯了眼杨逍,“怎么,觉得风水轮流转了,现在终于轮到你管为师了?”

“不是。”杨逍声音很低,垂下目光,笑容略带苦涩,背后浸满了深深的歉意,“师父两次躺上病榻,全是徒儿所累,徒儿只是觉得——十分对不起师父……”

黄药师吭了口气,撇撇嘴,抬手捏捏杨逍的脸颊:

“你我之间还说这等见外的话。”

接着他欣慰的打量着杨逍的脸,打量了好久,最终笑了:

“果真是长大了……上一次为师睁开眼,你就只会扑过来抱着为师哭……现在倒是会说话了……”

杨逍也笑,两人安静片刻,杨逍试探着问道:

“师父,徒儿想,您病好后,我们就出去——您意下如何?”

黄药师眉头深深拧起,语气转冷:

“你现在伤势如何?”

“每日巳时和午时霄儿会帮徒儿疗伤,如今伤已好了六成。”杨逍老实回答。

“才六成,时间太短。”黄药师不悦的道。

“师父,我们已在古墓待了一月有余……”

黄药师只是不悦的盯着杨逍,冷气放的更多。

杨逍放了杀手锏:

“徒儿身上的毒,还需要尽快找到紫衫龙王……”

黄药师立刻开口问:
“除了内力受限,至今可有其他感觉?”

“没有。”

“之前扰乱心脉的毒,复发可频繁?”

“有一点……”

黄药师盯着杨逍。

杨逍无奈:

“师父,徒儿真的说的是实话。”

黄药师不说话,伸手虚按,杨逍叹口气,把手腕递上去。

片刻后,黄药师放下手,哼道:

“你如不愿意在这多待,就随你。”

“谢师父。”杨逍脸上绽放出笑容,笑容越来越大,最后变成一个无声而开怀的笑脸,黄药师摇摇头,随手一个脑瓜崩弹上去,“不儿呢?”

“跟范遥抓鱼去了,说要给您炖鱼汤。”杨逍笑的乖觉。

“行了,为师还要再睡会儿,你去陪杨霄吧。”黄药师要躺下,杨逍急忙起身相扶。

待退出门口,就看见杨霄倚在门外。

“他故意赶你出来。”杨霄虚虚淡淡的看着杨逍,但眼神中有一丝疑惑,“他喜欢你,应该会想多跟你相处,为什么这些日子总把你向我这里推?”

杨逍温软一笑,和杨霄一起迈步向厨房走去。

“因为师父想让我们多叙叙兄弟之情。”

“你我本就是兄弟,情分天定,为什么要叙?”站到厨房门口,杨霄看着杨逍在里面忙碌,歪歪头,问道。

“但是人的感情更多的是建立在相处之上。”杨逍洗干净药罐和瓷碗,擦着手,缓步走到弟弟面前。

杨霄眯了眯眼,不自觉的扁了下嘴:

“就好似——你和黄先生虽然没有血缘关系,但是相处久了,就生出了感情。”

“对。”杨逍拍拍弟弟的肩膀,和他一起向外走。

寒玉床墓室的正下方是一间十倍大的墓室,此刻兄弟二人站在墓室正中央,四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嵌在墓室顶部,散发着白金色的光芒,照耀的一室流光溢彩目眩神迷。杨逍不禁叹息,垂眸思索的时候,杨霄先开口了:

“那日带你来过后,你再未要求下来,今天下来,可是有要求要提?”

杨逍犹豫着问:

“霄儿,我想把这些财宝运出去。”

“为了什么?”杨霄既无惊讶更无不舍,只是平静的问,“你看起来不像是个贪财的人。”

“我想把这些财宝充作义军军饷。”

“就是明教指挥的红巾军?”杨霄打量着杨逍的脸,眯了眯眼,“你倒是舍得。”

杨逍微笑:

“你不舍得吗?”

杨霄轻哼一声,嘴角扯出一个不屑的弧度:

“阿堵物而已,我杨霄还看不上眼,况且这些是王重阳的东西,又不是我的。”

杨逍走到一面墙前,附身从金块堆里捡出一个元宝,上下抛着,感叹道:
“阿堵物,有时候却也是疏通世间忧患的良药。”

“世人忧患,与我何干?”听到这回答,杨逍转身看过去,见杨霄仍然站在原地,负着手,微微偏头,探究的打量着自己,“又与你何干?”

杨逍只是微笑,轻声问:

“你可想听听明教的教义?”

“你若想说,我洗耳恭听。”

杨逍面色转作恭肃:

“圣火昭昭,圣光耀耀,凡我弟子,同心同劳。怜我世人,飘零无助,恩泽万物,唯光明故。光明慈父,知义知情,启我澄心,苏我明性。怜我世间,魔尘坌染,除恶扬善,唯光明故。生亦何欢,死亦何苦。熊熊圣火,焚我残躯。十二常宝,普启诸明,妙音引路,无量净土”

语落,抬眸,被圣火暖过的冰雪,在他眸中化成一片水漾的波光,悲悯无暇,天人静远。

杨霄静默的盯着他,一室庸俗的金光中,却好似梵音袅袅久散不去,杨霄看进他的眼,好似看进最深处,那里只是一片澄澈毓净的白,可又好似看不到尽头,那里天远云淡山高水长。

杨霄忽然摇头:

“你的教义,我理解不了。我不认识那些世人,更不想爱他们。”

杨逍开怀的笑了。

走到弟弟跟前,拉住他的手:

“我也不想你变得如我这般,你开心自在,我就满足了。”

杨霄眨眨眼,吞咽了一下,有些慌乱的躲开目光,抽出哥哥手里的手,退后一步。

“你要运,随你,但别扰了古墓的清净,爹娘不喜欢外人打扰。”

“你放心,我只派范遥进来,将箱子统统沉入潭底,然后派厚土旗从潭底打捞即可。”

杨霄讥笑一声:

“傻大个,的确很合适干这体力活。”

这次是杨逍不解:

“霄儿,这些日子以来你怎么一直跟范遥不对付?他有何处惹你不开心了?”

杨霄哼道:

“他哪里都惹人讨厌,我们是兄弟,他却叫你哥。”

杨逍笑道:

“霄儿,非亲兄弟也是兄弟。”

杨霄微微瞪眼:

“是兄长便是兄长,不是兄长便不是兄长,况且我见他年纪,要比你老很多,这声‘哥’,只有我叫得,他却叫不得。”

杨逍无奈,心想弟弟毕竟从古墓长大,性子随了母亲,对人情世故全不感兴趣,这些人际相处,可以日后让他慢慢体会,他便不再坚持,正自思索,倒听得杨霄问:

“你要走?”

杨逍点头,顺势引出问题:

“和我一起出去转转,可好?”

杨霄干脆点头,目光却下意识有点躲闪,他看向一侧的地面,微微扬起下巴:

“你的伤才好了六成,我自然要救你到底。”
杨逍又笑了,感觉这种能放开一切尽展颜色的笑让自己十分放松,仿佛很久都没有过了,好像这一个月把过去二十年忍下去的笑都笑了出来:

“那是自然,我十分需要你,霄儿。”

晚上吃晚饭时,杨逍宣布了离开的打算,杨不悔和张无忌简直举双手赞成,只是碍于杨霄在一旁的冷脸才勉强忍住欢呼,不过当杨逍说杨霄也会随同一起出墓时,张无忌苦起脸,范遥冷下脸,倒是杨不悔兴奋的跑到小叔身边,用力抱了抱他的肩膀,把杨霄唬的一愣神,看向哥哥:

“不悔倒是爽快的很,和流儿不一样。”

杨逍苦笑:

“都是我把她宠坏了,没大没小。”

“爹爹。”杨不悔撅撅嘴,又问杨霄,“小叔,我流儿姐姐到底是怎么样的人?我们这次出去能看到她么?”

杨霄淡然道:

“你大伯家就在终南山脚,如果没碰上他外出云游,应该能见到。”

“流儿姐姐呢?流儿姐姐呢?她叫杨流?——咦?好奇怪的名字。”杨不悔苦起脸思索。

杨霄嘴角弯了弯,眼中旋起一丝极淡的笑意:

“流儿叫杨清流,是大哥最小的女儿,比你大六七岁吧,不如你活泼,很无趣的人。”

范遥哼道:

“五十步笑百步。”

杨霄抬眸一个冷厉眼锋射过来,范遥瞪眼相挡,手中筷子顺便夹向鱼肉,但夹了个空,鱼肉被杨不悔夹起来放到杨霄饭碗里:

“小叔,吃,吃啊,我做的呢——你再跟我说说大伯啊,不儿知道自己不仅有爷爷,还有伯伯和叔叔,还有堂姐,原来有这么一大家子人,不儿真的好开心。”

杨霄得意的瞟了眼对面的范遥,一边嘴角嘲讽的牵起,但看向杨不悔时已换做略有了温度的浅笑:

“你大伯叫杨守,有两子一女,你的两个堂哥叫杨清尘和杨清林,你堂姐叫杨清流。”

“哇!!”杨不悔连忙去摇身边父亲的胳膊,“爹爹爹爹,下山后我们先去找大伯好不好?”

杨逍微笑:

“都依你。”

杨霄垂眸:

“如果你们能堵得上他们,就能见到了。”

“霄儿,你这是何意?”

杨逍不解的问。

“大哥三个孩子都随他,闲不住,两年前大嫂去世后,大哥和儿女们就总是云游在外,我也是过年时上门,才能见到他们。”

“嗯——”杨不悔撅起嘴。

杨逍安慰的拍拍女儿的手:

“我们先去看看,如果不在,过年时再来。”

哄好了杨不悔,转头又注意到痴痴的看着他泫然欲泣的范遥,以及这些日子蔫成一棵霜打青菜的张无忌,心中苦恼——唉,又要哄了……

求救似的望向师父,却见师父咳嗽一声,率先起身:

“老夫先回房休息。”

临走前还瞪了他一眼——自己的烂摊子自己收拾!

五日后,他们重新站到寒潭边,外面正下着鹅毛大雪。

杨逍深吸一口气,冰凉的空气刺激的他咳嗽了两声,胸中牵起细密的疼痛,可是并非不可忍受,他摆摆手笑着拒绝了张无忌和范遥的搀扶,站直了身体,直感觉到胸中积郁一扫而空。

回首,见杨霄只是站在水边,有些无聊的打量着四周。感觉到哥哥的目光,杨霄也看过来,两人对视,杨逍微笑,杨霄不解的眨眨眼,歪歪头,最后也勉强扯出一个不习惯的笑。

杨逍感到,光明左使,终于——……光明重新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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