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抗战】学生兵之血战南苑 第三十章 少年对战日本兵！白刃战！
太阳还远不到露头的时候，只是天色稍微亮了，玫瑰色的晨曦浸染了东方的一线天空，本来是一个美丽而平静的早上，但日本轰炸机借着这熹微的光亮，带来了来自地狱的问候。
少年们第一次领教了真正的地动山摇震耳欲聋。
爆炸就在他们身边，王俊杰他们紧紧的蜷缩在战壕里，炮弹坠落的呼啸和炸开的轰响震的王俊杰的脑仁疼痛无比。他脑海一片空白，听力就变得分外灵敏，在这接连不断的爆炸声中，他竟然还分辨出了尹慎言“趴下！找掩护！”的叫喊。
有人在尖叫有人在大哭，王俊杰恍惚觉得自己应该也哭了的，哆嗦着手摸了摸脸颊，竟然发现他没有。
有人从他背后踉跄着跑过，还在他腿上绊了一下，王俊杰颤巍巍的看过去，就看到尹慎言一边喊着“趴好都给我趴好！”一边把姿势不安全的学生兵一个个按到最低。
他一边喊着一边跑远了，爆炸声陡然停息，这安宁让少年们反应不及，一个个呆愣着直起身，茫然的互相看着彼此沾满灰尘和烟火的脸。
然后又是另一种尖锐的呼啸声快速行近，茫然中的杨逸忽然回神，高声喊道：
“炮击——！！隐蔽！！！”
王俊杰他们本能的再次趴下，不同于飞机轰炸，脆利而爽快的爆炸声接连不断，有些似乎就在他头顶炸响，土块不断从战壕墙壁上掉落，落到地上又碎裂成更小的碎屑溅到王俊杰脸上，地面晃动的他一阵头晕恶心，忽然一声近距离的爆炸把他震离了地面，他狠狠的撞到战壕边缘又摔了下来。
天地间似乎就只剩下了耳鸣声，他晃晃悠悠的爬起来，眼前黑雾褪去之后所有的事物都诡异的拖起了色彩迷离的光带，空气变成了透明但粘稠的沼泽，所以所有的人都行动迟缓，连他们脸上的表情也是。
王俊杰看到王世豪趴在地上捂着耳朵大哭，不过王俊杰仍然听不到王世豪的哭声——奇怪——王俊杰想着，按了按耳朵，头脑分外沉重，他反应不过来一切。
他向稍远处望去，爆炸溅起的泥土像一个个盛着碳烤栗子的报纸卷，纸卷当中人来人往，都看不清长相和身形，色带在他们的慢动作后飘摇。到处都在冒烟，最近的一处，就来自于离他十几米开外的战壕。
一瞬间所有的思考能力都回归了，恐惧深深攫住了王俊杰的心。
他瞪着冒烟的那处，支撑着爬起来，跌跌撞撞的绕过王世豪，绕过张浩然，绕过其他同学。
“俊杰，你去哪里？趴下！！”有人拉住他的衣角，声音穿过耳鸣和沉闷的爆炸远远传来。
王俊杰甩脱了那只手，仍然瞪着冒烟那处歪歪扭扭的冲过去。
爆炸声忽然消失了，耳鸣声在王俊杰听来就尤其的大，其他的听力也在回归，他听到尹慎言的声音来回跑动着，高声呼喊着“各就各位！做好准备！！”。
王俊杰没有管，他继续往前冲，终于到了冒烟的战壕里。
战壕被炮弹直接击中，已经成了一个大土坑，松散的碎土冒着黑烟，在碎土下隐隐显示出几具曾经年轻坚韧的轮廓。
王俊杰的嗓子像立刻被塞进了一团麻布，他的思考能力再次丧失，只知道盯着脚边那只胳膊和半边肩膀，腿一软，他跪了下去，发了疯似的用手刨起了胳膊和肩膀周围的碎土。
“王俊杰！你干什么！！回到你的位置去！”
尹慎言的声音从身后飞快的接近。
王俊杰对他完全不做反应，碎土被刨开了，露出杨逸的脸。
杨逸闭着眼睛非常平静，平静到身体没有丝毫呼吸起伏。
王俊杰心口一窒，泪水立刻模糊了眼前。
他伸出手颤巍巍的要碰碰杨逸，他想唤他，可是喉咙里的麻布仍然堵着，只要他的嗓子有一丝动作，都会磨的他喉咙一阵剧痛。
“王俊杰！！”
尹慎言冲到王俊杰背后一把架住了他，顺着王俊杰的视线他也看到了杨逸，但仅仅只是一个短暂的停顿，尹慎言立刻粗暴的把王俊杰架起来，毫不犹豫的把他拖回自己的位置。
“日本人来了！！不想死赶紧回去拿起枪！！”
尹慎言一把将王俊杰按到战壕壁上，又高声命令着“别着急开枪！！等到足够近再射击！！！节省子弹！！”跑远了。
王世豪看了王俊杰一眼，忍不住因为紧张带给他的颤音小声问：
“你没事吧？”
王俊杰茫然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
飞机和火炮之后，日本步兵扑上来了。
整条土黄色的战线飞快而安静的全面压上，战场诡异的安静着，只听得到日本军官零星的扯着嗓子的叫喊。
“都别开枪！”在这安静之中尹慎言的命令声显得格外清晰，王俊杰他们也可以听到其他的中队长在远处下达着相同的命令。
尹慎言站到王俊杰身边，略微伏底身子，只把一双冷芒绽放的眸子露在外面观察着，他向周围的学生兵高声说：
“小日本这是直接冲着咱们军训团来了，他们以为咱们军训团是软柿子吗？——你们告诉我，咱们是软柿子吗？！！”
他的吼声引得周围一片更雄亮的怒吼：
“不是！！！”
“好！！咱们马上就让他们后悔的哭爹喊娘去！！咱们要告诉他们我们是铮铮铁骨不可欺凌的中国少年郎！！”尹慎言的声音也高了，“现在都有——瞄准——打！！！”
第三大队的战壕瞬间开出一片弹道织就的发着光的幕帘，天色此刻已经明亮了不少，太阳照亮了少年们的左侧脸颊，也清晰的映出了对面被弹道帘幕覆盖后扑跌在地的日本兵。
“节约子弹！尽量瞄准！”
尹慎言手持一柄MP18，但并未连射，他只是用精准的点射挨个给对面点名。
王俊杰似是被他的冷静感染了，茫然无绪的心情渐渐沉淀，他发现形式紧迫的根本不容自己多想，他已经不知道击中第几个日本兵了，不远处石磊操纵着第三中队的轻机枪也在毫不迟疑的宣泄着火力，但日本兵的数量太多，学生兵们射倒日本人的速度远远不及日本兵们前进的速度。
“妈的！！”
尹慎言眼睛被怒火烧得通红，再也不见了平时的随和活泼样子，他死死瞪着已经距离不远的日本兵，怒吼道：
“马上就是29军的看家本事时间了！大刀准备！没大刀的上刺刀——！！咱们让小日本看看大刀队的厉害！！今天南苑就是小日本的第二个喜峰口！！”
王俊杰打完最后一颗子弹，扔掉步枪拿起了立在脚边的大刀。
大刀很沉，但第三大队经过冯洪国和张荣轩的事先训练使用这样沉的大刀已经完全没有了问题，张浩然还有子弹，便射击着插空把刺刀安到枪口上。
最后十几米是王俊杰最紧张的时刻，推进线最前端的日本兵也放弃了射击，怪叫着端着步枪冲了上来。
王俊杰看清了向着他扑来的日本兵，看清了他脸上的痦子还有眼角的细纹，那是一个三十岁开外的男人，普普通通矮矮锉锉，既不粗鄙猥琐也不凶神恶煞。
他高高跳起来，向着战壕里的王俊杰扑下。
王俊杰咬咬牙，刀锋对准了那个日本人的胸膛狠狠向前一送。
远距离射倒日本人和近距离活劈日本人是完全不同的感受。
刀身直接穿透了那日本人的胸膛，热血浇了王俊杰一脸，他不由得愣住。
“别想别停！”尹慎言的声音把王俊杰的神思拉回现实，他看着尹慎言转过来替他飞快的拔了刀，把刀柄塞回自己手里，“别想别停！停下就活不了了！”
他一边说着一面改用手枪射击。
随着日本人的全面压上，零星的射击声也完全消失，到处都是嘶叫和怒吼，王俊杰发现，只要做到了尹慎言说的“别想别停”，杀人就真的没了感觉。
他被一个二十多岁的日本兵压着，刀身横了过来架住日本兵的刺刀，日本人居高临下龇牙咧嘴，仗着站姿和力气上的优势很快把刺刀与王俊杰胸膛的距离缩短了。
下一秒日本兵被一个学生兵飞身扑倒，两人齐齐摔在地上，接着另一个日本兵一刺刀插进那名学生兵的后背，王俊杰红着眼爬起，紧跟着一刀横批过去把第二名日本兵的胸膛切开半边。
本来要置他于死地的日本兵还被学生兵的尸体压着，王俊杰杀了第二名日本兵，根本没有浪费时间，转身就一刀狠狠刺入他的脖子。
气喘吁吁的抽出刀四顾一圈，见少年们几乎都是三个五个拼日本兵的一个，王猛嘴里喷着血，死死的抱着一个日本兵的小腿，那个日本兵怪叫着拖着王猛的身体艰难前行，因为他身上抱了一个王俊杰不认识的学生兵，死死的啃着日本兵的脸。
王俊杰冲上去一刀刺进那个日本兵的侧腹，日本兵和身上的学生都倒下去了，王俊杰想翻开那名学生，可那名学生的仍然死死的咬着日本人的脸皮，王俊杰按了按他的颈动脉——早已没有搏动了。
“王猛！”
王俊杰又去撕拉王猛，王猛听话的松了手，翻过身，露出胃部被刺刀刺中的小洞。
“俊杰……”他无意识的拉扯着王俊杰的衣袖，脸上带着快意和愤恨的笑容，“干死那帮小日本……”
然后王猛的目光也凝止了。
“小心！”
王俊杰猛然回头，闪着寒光的刺刀被张浩然猛地劈向地面，张浩然同时一脚踹翻那名日本兵，紧跟着扑过去。
但是张浩然对王俊杰喊了一声：
“别想！别停！！”
是了，不能思考不能停下，一分神就是以死亡收场！
太阳完全升上了天空，七月灿烂的阳光照射着这片活生生的人间炼狱。
厮杀还在进行，少年们的体力消耗的很快，王俊杰不知道自己已经拼杀了多久，最后他已无力与成年的日本士兵直接厮杀，只好与残存的学生兵一起，三五个围住一个日本兵死拼，但年龄和经验的劣势继续让学生兵的数量急速锐减，脚下是一具具曾经稚嫩鲜活的尸体，浓重的血腥味在灿烂明亮的阳光下蔓延挥发，天空湛蓝，满地鲜红。
王俊杰极度疲倦的精神让他的大脑愈发空白一片，身边的同学不知何时都不在了，他摇摇欲坠，抬眼望了望白花花的太阳，一阵发晕。
忽然一只大手拉住他的胳膊，他被拽到一个背后。
那腰身纤细但脊背宽阔，宽阔到立刻让王俊杰生出了得到庇护的温暖感觉，他忽然蓄上了泪：
“大队长……那晚是你背我回去的……”
王俊杰抽抽鼻子，万分委屈。
冯洪国无暇回答他，下一秒他已经冲着一个挥舞着军刀的日军中尉扑了出去。
别想别停！
王俊杰收拾了情绪提起大刀，目光却正好瞥到石磊——他从一个日本兵尸体上拔出刺刀，同时身后有另一名日本兵端着刺刀冲向了他，尹慎言扑过去抱住石磊，两人双双滚落战壕，可是战壕边正好有另一名日本士兵，在尹慎言和石磊双双滚落的同时他也高举起步枪跳了下去。
紧接着本来以石磊作为目标的日本兵也跟着跃下。
王俊杰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脚步还未迈动，注意力已经被身边的敌人掠走。
“俊杰！我来帮你！”
大刀掉落一旁，王俊杰被日本兵按在地上用步枪卡着脖子，呼吸越来越困难的时刻，他听到了王世豪的声音。
接着骑在他身上的日本兵胸口冒出一截刀尖，他翻着白眼倒向一边。
“世豪！你还活着！！”
王俊杰被王世豪拉起来，来不及惊喜，他立刻拾起大刀。
“俊杰，看！团长带着军官教导团来增援了！！”
顺着王世豪指出的方向，王俊杰终于看到一队熟悉的灰蓝色石流冲入战局，不再是力量不均等的少年和士兵，战场很快变成了真正的军人之间的战斗。
被学生兵们缠住多时已经伤亡惨重的日本兵，终于撑不住援兵的打击，退了出去。
王俊杰和王世豪茫然的站着，环视战场，他身后就是他们平日的营房，地上是他曾经的同学和战友，如今营房他们守住了，战友大部分却也不在了。
一起唱歌、一起打闹、一起学习、一起行军的少年们，大部分已经静静的被大地母亲拥入怀中，进入了永恒的睡眠。
王俊杰来不及哭，所有的注意力都被石磊乍起的哭声掠走了。
“中队长！！！中队长！！！救命啊！！！救命啊！！！！救救中队长！！！！”
分散在战场各处的幸存者们俱是一惊，齐刷刷往声音来源跑，连刚刚站到一起说话的冯洪国、张荣轩和佟麟阁也向声音来源疾奔。
战壕里石磊惊慌的拥着尹慎言，后者痛苦的咳着，嘴里不停的向外涌着血。
“慎言！！”
张荣轩第一个跳下去，拉起尹慎言就要往自己身上背。
张荣轩腿上大腿上缠着绷带，试了几次尹慎言都从他身上软软的滑下去，冯洪国也急的跳下来，挤在张荣轩身边要来拉尹慎言。
“咳……没用了……”尹慎言声音微弱，竟还能调整了表情露出一个笑容，“妈的两个窟窿……肺和胃都穿了……今儿就算真正……报销了……”
他眼中的光芒急速暗淡下去，抓着张荣轩的手也软软的要滑落，被张荣轩紧紧抓在手里。
“荣轩……大队长……”尹慎言的目光失了焦距，已经变成了气声，轻飘飘的说，“答应我……带孩子们……活着……出去……”
“一定……”张荣轩蹲到尹慎言面前，双手紧紧的包住他那只手。
一直沉默的冯洪国忽然说：
“宋雅在战地医院帮忙，你想见她吗？”
尹慎言笑了笑，目光完全熄灭了光亮：
“好啊……见媳妇儿……”
吐出最后几个字，他的头软软向后仰去，枕到了石磊的臂弯处。
石磊放声大哭。
周围也随即响起一片哭声。
医务所临时改的战地医院里一片忙碌，连院子里都躺满了伤兵，宋雅和仅剩的两名女兵充当起了护士的角色，从黎明时分伤员就在不断送来，好在到了8点，宋雅注意到，外面的炮火声暂时停止了。
“秀秀，把他抬到里面，让医生看看，他应该有内出血。”
“我说你，这么点儿小伤就别在这儿占地方了！”
“唉唉唉，他的伤用不着浪费止血绷带！”
“……”
正忙乱着，目光瞥到门口，她整个人的动作忽然停了。
张荣轩背上背着一个人缓缓走进来。
那人的头软软的垂在张荣轩脸颊边，双臂也从他的肩膀上垂落，随着张荣轩的步伐微微摆动，不见一丝生气。
但是张荣轩身后跟着哭的满脸是泪的王俊杰、王世豪和石磊。
所以宋雅的腿抖起来了。
颤抖很快从双腿蔓延而上，等到张荣轩他们穿过一地伤兵走到她面前时，宋雅的全身都抖的像秋风落叶。
她谁也没看，只是瞪着眼，不认识一般的盯着张荣轩背上的那个人。
张荣轩垂下目光，喉头滚动了一下：
“宋雅……节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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