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言

【明星同人】现世争道(第一卷 登仙阁记)第三章 清尘沐尘

有人说读这文有《盗墓笔记》的感觉,的确,当初读完《盗墓笔记》我觉得我这姑娘身体里沸腾起了汉子血,所以也算是某种同人?只不过我不太愿意随大流去写盗墓,这个是以道教文化和历史为背景写的探险题材,从符箓咒语到宗教发展查了很多资料,人物性格也偏黑暗,当个“文字版电视剧”来看行么,权当解闷?另外,起名渣……

厚着脸皮贴上来写作时的理想形象。

双男主。


杨沐尘——黄景瑜


(捂脸……网剧盗墓笔记虽然拍得渣,但是演员选的太完美了,念念不忘……)

李清尘——杨洋


双男二


(此人高大帅,但是文里的外号让我怕有其粉丝不喜欢,所以不贴人了,大家自行代入吧,捂脸……)

张广德——***



胡客——吴磊


男主亦男二

(还是那句话,网剧盗墓笔记虽然拍得渣,但是演员选的太完美了,帅大叔更是让人念念不忘……)


杨继善——张智尧


这篇文写完了第一卷就停了,但是最近追鬼吹灯网剧,对这篇文的兴趣又燃起来了,期待大家能给个反馈。CP其实很明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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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清尘沐尘

 

第二天,小叔不知道从哪里借来了一辆破金杯,开起来踢踢哐哐的,我不会开车,小叔就负责在前面开,我就负责在后面睡觉。

雾灵山距离北京市有150公里,在河北省境内,我睡了一个小时,睡起来后百无聊赖,就一边摸着在后座上还睡得呼呼的煤球,一边打开手机查雾灵山的资料。

雾灵山属于燕山主山脉——嗯,燕山在是风水上北龙的一部分(我看风水也就是为个热闹,所以知道皮毛),在那里建个道观倒也没错;海拔2118米!——我去,千万不要建在山顶上,山脚下就够了啊……;景区适合徒步探险,内无公路不通车——好吧,我本来就打算着来走路的,只要别爬山。

……不过,我就是那种倒霉体质。

在古朴到几乎看不见的林间石头小路上,我背着个大旅行包,停下来,望着远远在望的寺庙,终于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回头望望,小路虽然不甚陡峭,但一直蜿蜒向上,如今看,来时的路都笼罩在一片云雾中了,果真是云铺成路,人行在天啊。

小叔走在前面,停下来回头看我:

“你瞧你,连我这个老家伙都不如!”

“叔,我是不知道还需要跟你钻深山进老林,要不然我肯定提早练好身体。”

“就你理多!”

小叔没理我,转身继续走,我只好叹口气,任命跟上。

我们从东山村转上土路之后,小叔就一路走走停停,在大沟村、花园村、黑关、雾灵山村都停车下来打听,从一些老人嘴里我们得知,这座山一直没以宗教出名过,山里面只有一个老旧的寺庙,从什么时候开始存在的,没人知道,寺庙很破,只有几个老和尚,在集市的时候才会下山,出现在人们视野里。

于是我们从清凉界进入,过了山腰的落松台左转,离开了旅游的主山道,进入到林子里。

好在走了没多久就出现了老人们说的古山路,一路斜着往密林深处向上,走了快1个小时,终于望见了那座寺院。

果然叫老庙比较合适,真是老的不能再老了,暗红色的外墙塌了一半立着一半,一半覆盖着厚厚的植被一半暗红色褪成了棕黄色,透过寺墙望见的屋顶,也生着不少野草,像是顶着浓密的草帽,这寺庙看不出多大,因为一大部分已经与林子的树木植物融成了一体,变态的联想一下,这寺庙好像正被满身植物的大怪物吞噬,大部分被吞掉了,只有小部分还露在外面。

不过这寺庙的确是好所在,后面的山壁笔直光华,门前的一弯溪水曲迎回环,左右都是山林,一股袅袅的白气不知是云是雾,正缠绕在寺院周围,衬得这仿佛仙宫圣境。

寺门上面一块老旧的牌匾,让时隐时现的阳光照射出三个暗淡的大字——广德寺。

——一个很腻歪的感觉滚过心头,像是吃了一只苍蝇。

寺门“吱呀”一声开了,在这静谧的水音鸟语都远的地方,这声音格外清晰。

一个老僧人颤颤巍巍的走出来,我满以为他会直接对着我们唱一句佛号,然后一脸高深莫测的“贫僧早就算到你们会来”的表情看着我们,然而这老僧人只是拖着一把扫帚,开始清扫门前的山路。

我和小叔走到他近前,小叔双手一合,对着老和尚一礼:

“大师。”

这时候老和尚才发现我们的存在,急忙对小叔还礼。

“阿弥陀佛,施主。”

我看着老和尚至少80岁了,好像有点帕金森,随着说话头小幅度一晃一晃的,满脸的褶子,不过倒真的是慈眉善目,白色的眉毛长长的垂到颧骨下方的位置,有点像小时候在新白娘子传奇里看到的老人参精。

我又胡乱联想着,完全没听到小叔和老和尚说了什么,总之很快我就随着他们迈过门槛,穿过一系列我也叫不出来的屋子,进到了院子里。

院子不小,倒也有点荒凉,也是轻烟弥漫的,现在已经过了中午,日头并不大,一切景色都十分清晰。

我正胡乱打量着,忽然一阵金属摇滚的音乐声响起,那是用了耳机还飘出来的又闷又细的声音,在这宁静的禅院里太明显了,我们不由自主的停下脚步,向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一个高个儿,穿着一双小狗头的棉拖鞋,一身斑点狗的睡衣,一手提着一个暖瓶,一手插在裤兜里,正缩着肩膀低着头,踢踢踏踏的向前走,或许是感到旁边有人,于是也停下来,转头看过来。

“死秃驴!!!!”

“杨沐尘!!!!”

小叔怔了一怔,但很快就随着老和尚进去了,留下我和死秃驴忙着互瞪。

但很快我就烦了,一转头,快步去追小叔。

另一个老和尚笑呵呵的迎出来,他也是很老了,眉毛稀稀疏疏,只有长长的几根银丝拖到两颊边,他比我们遇到的第一个老和尚略胖,穿一件土黄色的僧袍,但脚上竟然穿着一双卡通长颈鹿脑袋的棉拖鞋!

我让那老和尚的打扮弄得一阵阵风中凌乱,小叔在一边面色不动的和老和尚打屁,无非都是一些进山旅游,迷路之类的话,偶遇这个寺院,就想借个地方歇脚。

老和尚好像也见怪不怪了——谁叫这座老庙在旅游区——招呼着我们进去。佛道算是一家,小叔也没少看过佛经一类的书,就连我也能背一点《心经》,所以小叔就和方丈乱侃,我就任由小叔出马。

在人际交往这种事情上,我很懒,虽然我也能做到见什么人说什么话,而且做的很好,但在我而言是件很费心力的事情,所以一般有别人出头的时候,我才懒得行动。

老和尚自我介绍法号远尘,是这个老庙的方丈,这庙里加上他也只有三个和尚,师兄就是我们在门口遇到的,法号了尘,师弟在后面修屋顶,法号结尘。

没想到跟进来的死秃驴立刻指着我说:

“这里还有一个——沐尘。”

我一脚踢过去,被那死秃驴躲开了,然后我后脑挨了小叔一拍。

“没礼貌!”

“大师,小侄生性顽皮不受拘束,行事鲁莽了些,请大师不要见怪。”

小叔急忙去对方丈解释,没想到方丈只是乐呵呵的看了看我。

“小施主和鄙寺也是有缘啊,”

什么缘分不缘分,大和尚估计碰着谁都说有缘吧?

小叔见我在客室里也没什么用处,就打发我出来,一直跟随的了尘老和尚就带着我去客房休息。

“大师,你们这里经常来外人么?”我努力忽略身后没事人一样跟着的死秃驴。

“呵呵,小施主,鄙寺虽然位置偏僻,不过好在风景秀丽独特,与山顶所见风光自是有大大的不同,”老和尚笑得一脸得瑟,“所以偶尔也会有独具灵心慧根的游客专程寻访而来,于是寺中也常年预备着两件干净禅房,以便游人落脚之用了。”

我们绕过大雄宝殿,由于很抱歉的我天生没有方向感,所以只能说明僧房在进门的左手方向,而给游人预留的客房则在右手方向。

“死——张广德,你跟着我们干什么?你在这里出家吗?”

“谁出家了?”死秃驴伸了个懒腰,得意的直哼哼,“这是我的地盘。”

在看到这座老庙叫广德寺的时候,我就有了隐约的感觉,现在听他这么说,又见他在这里来去自由,神色却一点也不像是出家的和尚,我心里于是就有了一个隐隐猜测——莫不是这些老和尚某一个的私生子?

或者是——我更邪恶的联想到——其实也很像是三个好基友,一齐避世在外,共同抚养着他们的孩子,过着神仙一般的日子?

不过老和尚们的年纪和张广德的对不上啊,更像是爷爷辈的。

正走着,乱想着,一直待在小叔背包里,安安静静的把头露在外面的煤球,忽然哼哼起来,听起来还很急切。

我以为它要上厕所什么的,急忙把它掏出来放下地,没想到它在地上伸展了一下四肢,就迈开小碎步往左侧奔过去。

“哎,煤球,你干什么去啊?”

眼看死秃驴眼里冒光,一脸傻笑的跟到煤球后面,我也管不得了,也追了过去。

追出去不到十步,才反应过来煤球是去哪里。

左侧的僧房,靠着屋檐架着一架梯子,一个和了尘一般老的和尚扶着梯子,正笑着仰头和梯子上的人说话,梯子上是一个看起来和我岁数差不多的年轻人,穿着一件藏蓝色的毛衣,一条黑色牛仔裤,卷着袖子,手上拿着一摞瓦片——这好像就是方丈说的在修屋顶的结尘?

那这个年轻人是谁?

我有一点轻微近视,虽然只有一百多度,可这个距离,看那人的脸还是有一点模糊,只看得出来他在笑,暖阳清风的,那笑着的五官组合起来给我的感觉,十分舒服。

煤球跑到梯子脚下,仰着头,拼命的摇着尾巴,来回换着碎步,急的直哼哼。

——嘿,这个吃里扒外的家伙!

那年轻人敏捷的下了梯子,把煤球抱到怀里,一边抚着他的头皮一边柔声的逗它:

“咦?你是哪里跑来的啊?小家伙,你认识我么?”

煤球舒服的趴在他怀里直哼哼——我极度鄙视这小叛徒。

我跑到他跟前,急忙说这狗是我的。

他抬起头,我看清了他的脸。

他长得白白净净的,浑身上下都是一股子书卷斯文气,个头和我差不多,却宽肩窄腰,标准的倒三角,微长的刘海盖着眉毛扫过明亮的凤眼,山风一吹,他再微微一笑,真暖的让人窒息!

我心里的小人已经无语问苍天了——老天爷,你耍我是吧?

怎么都遇到这种人啊,还让不让我这单身狗找到媳妇儿了?

他把煤球还给我,点点头,却没有多说话的意思。

“唉,三师傅,还没修好么?”死秃驴走上前来,“一会儿我也来帮忙好了。”

结尘笑着说不用,李居士刚刚帮他弄好了。

“李居士?”我看向他,情不自禁的伸出手,“你好,我叫杨沐尘。”

他看了我一眼,脸上才挂上微笑,伸手握住了我的手:

“你好,李清尘。”

——在中国,普通情况下陌生人彼此见面,只要不是官方或生意场合,很少真正握手,但我是英语专业出身的,很多行为和思考习惯都很西式了,看到他有一瞬间的犹豫,我才反应过来或许有点唐突,不过当他握住我的手的时候,一种异样的感觉滚过全身,有点不对。

具体哪里不对,我也说不上来,但就是不舒服。

很快我继续随着了尘大师父去我和小叔的客房,张广德那秃驴总算不再跟着我了,在路上我就趁机向了尘大师父打听那李清尘和死秃驴的事情。

了尘大师父说李清尘自称是美院的研究生,有时候会背着画板进山写生,来的时间不固定,不过因为他对佛经颇有造诣,这个年代像他这样的年轻人很少了,所以他们师兄弟三人都把李清尘当做上宾,以“李居士”相称。

至于死秃驴,因为我们很快就到了房间,了尘大师父没来得及说,我也不好意思拉着人家留下打听这八卦。

放煤球下地,给他喂了点水和吃的,陪着它玩,大约二十多分钟后,小叔回来了。

“事情没办法马上完结,我跟方丈说好了,今晚在这里留宿,”小叔一边往外收拾着东西一边说话,看都没看我一眼,“你要是急着明天上班,现在可以下山去,镇上有通天津的长途汽车路过。”

“叔,好不容易上来了,你也知道我不可能马上下去啊。”

事到如今,我也只能破罐子破摔了,都来这里了,权当旅游。

“我给人力资源打个电话,我还剩两天年假,就趁机用了呗。”我拿出手机,却有点傻眼——没信号,“呃……事后补一个吧……”

小叔看向我,露出一丝得逞的微笑。

“今天晚上,跟我夜探广德寺。”

“有发现?”

“嗯,”小叔压低声音,“在进门的时候,我留意到门口有个石座,好像是影壁的残留,而且即便没有山门殿,天王殿也不像普通寺院那样靠着山门,而刚才的客室太大,有点像配殿的规模,最重要的是,这里藻饰多是用了扇、鱼、水仙和蝙蝠鹿什么的,这是寓意坚固永生,山海绵长的,一座寺院不会用这个的藻饰。”

“叔,你是说?”

“我想我们是踏破铁鞋无觅处了——这里起初应该不是寺院,而是道观。”

“妙义宫?”

“很有可能,妙义宫至少在唐代之前就存在了,在接下来的一千多年里,完全有可能道观荒废,和尚进住改为寺院。我看目前这广德寺只启用了很少的空间,后面四御殿再往后都荒废着,或许在那里能找到什么线索。”

“老和尚说什么了吗?”

“方丈他们是民国时期逃进深山的,这座寺院已经破败了很久,所以具体的历史,他也不知道,他们一直是师兄弟三个人,这些年来也收过几个徒弟,但都因为山中清苦很快离开了,他们三个人没那么多精力收拾后面,所以就一直让后面荒废着了。”

“哎,对了,叔,你问了那死秃驴是怎么回事了吗?”

小叔点点头,告诉了我他听到的死秃驴的故事。

原来死秃驴是一个弃儿,有一天清晨,空山新雨后,山雾缭绕,了尘照旧打开山门去扫地,就看见一个小娃娃坐在台阶上,看着远处的景色。

那小娃娃也不知道多大,因为死秃驴从小身量就高,老师父们只能猜测,那个时候他应该两岁不到。

不知道那个时候小时候的死秃驴在台阶上已经坐了多久,他仿佛也对了尘老师父的出现浑然不觉,老师父坐到他身边,发现他正入神的看着天际的朝霞,一双黑曜石般的眸子被那朝霞映照的五彩斑斓,他痴痴的看着朝霞的变换,脸上全是专注投入的神色,专注到让六十多岁的老师父都肃然起敬。

所以了尘老师父就陪他一起看日出,看完了日出就抱他进了寺院。

死秃驴那个时候还不会说话,老师父们问不出东西,只在他颈子上找到一块玉佩,上面用古篆体刻了一个字,老师父们出家前都没什么文化,出家后又常年只接触佛经,所以三个人围在一起辨认了半晌,才觉得那应该是一个“张”字。

死秃驴从此在寺里住了两个多月,当时按照政策,死秃驴是要被送到福利院,然后再由政府安排剩下的事宜,可是在两个多月的接触里,老师父们发现死秃驴灵台明净心性豁然(老师父们形容的),加上他们又发现——死秃驴长不出头发。

当然,要是按照我们现代人的想法,绝对是打包进医院查一查遗传病隐性基因什么的,但是老师父们想不到这些,他们只会觉得——这个孩子和我佛有缘。

所以一系列繁琐抓狂的证明和手续后,死秃驴被寺院收养了,在户口上老师父们给他填的名字,正是广德寺的“广德”,再加上他原本的姓氏。

他们没有把死秃驴当做小和尚培养,而是从微薄的香油钱和政府补贴里挤出学费,供他念书上学,他们相信死秃驴会有自己顿悟成佛的那一天。

不过——我为死秃驴的遭遇暗暗感慨的同时也禁不住怨念一下——他们知不知道他们当活佛培养的孩子,成了一个骗子啊?

为他唏嘘感慨也就是一会儿,在等待黑天的时间里,我和小叔有一搭没一搭的闲聊,我就把遇到李清尘的事情跟他说了。

没想到小叔神色一凛。

“怎么了,叔?”

小叔立刻站起来,冲到门口。

我也懵了,急忙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跟过去。

我们两个站在门口,正好遇到李清尘向这边走来。原来他住的客房在我们隔壁,我抬手想跟他打招呼,却没想到这个李清尘竟然面无表情的看了我们一眼,然后自顾自进屋了。

小叔看着他的方向,又站了一会儿才反身进屋,我跟进来,刚想说话,见小叔忽然到和隔壁相隔的墙边,敲了敲,似乎是确认厚度,又怔了一会儿,才到床边坐下。

“叔,怎么了?”

他的举动弄得我说话都禁不住压低声音了。

小叔的音量一如往常:

“这个李清尘,恐怕不是普通人。”

“为什么?”

“煤球的灵性,因为它的遭遇,比普通黑狗高上很多,他能感觉出这个李清尘不同,那肯定是不同。”

“那李清尘是鬼?”

“那不是,”小叔边说便摩挲着煤球的脑袋,煤球乖乖的趴在他身边贴着他,“你也说过煤球对他的反应是很正面的,那就不是鬼。但是是什么我就不知道了,或许他身上肯定也有不同于常人的灵气。”

我暗暗撇撇嘴,实际上我听到这样的话仍然觉得很别扭,我还是更倾向于把这个理解成生物电或磁场之类的,而动物的感觉比人类敏锐的多,或许煤球只是能感觉到——不论那个“女鬼”也好,还是这个李清尘也罢——不同于常人的磁场。

天擦黑,了尘老师父就来通知我们去吃斋饭,斋堂在院子左侧僧房的后面,我进门的时候也暗暗留了下心,果然梁柱上缘的藻饰,虽然斑驳晦暗了,但仍然能看出来,是属于道家的花纹。

菜要多难吃有多难吃,我瞥见死秃驴坐在方丈身边,吃的叫香,还狠亲热的给方丈夹菜,又撕开山下买的豆腐干给他的三位师父一一放到碗里,他和三个老师父的亲昵程度,和普通家的爷爷和孙子别无二致。

死秃驴屁颠屁颠的也跑来给我小叔“加菜”,接着是李清尘,李清尘对他微笑道谢,那笑容依旧柔暖,让我怀疑,下午见到的面色冰冷的李清尘只是我的错觉。

最后只剩我了,死秃驴千般万般不情愿也只能蹭过来,我得意的伸碗接了,故意开始吧唧嘴显示我吃得香,但没两下桌子下就挨了我小叔狠狠一踩。

唉,好吧,我知道了……

我重新夹起尾巴,晚饭后,小叔去找老方丈打屁,我回屋去找煤球玩,可煤球又没影了。

这时候天已经很暗了,寺庙里根本没有电灯,我怕天黑找不到那只黑狗,就忙往外冲,刚冲到门口,就听见隔壁传来很熟悉的哼哼声。

——那小叛徒又投敌了!

啊不对,李清尘也不算是敌人啊。

我想敲门,谁知门是半开的,我就顺势推开了。

李清尘正靠在窗边,手上似乎无意识的一下下抚摸着煤球的头,他正往外看——也不知道外面黑漆漆的有什么好看的——那小叛徒就趴在他的怀抱里,舒服的直哼哼。

我站在原地,清了清嗓子。

那小子没动。

我咳嗽两声。

那小子还在往外看。

外面有人在跳大腿舞吗?

我只好开口了:

“李先生,你好,呃……煤球……我是说那狗……”

李清尘终于转过头了。

他的脸就像是被烛火映照的光影明灭变换的石像,没有丝毫表情,我脑袋里立刻浮现出斋堂里他暖的能让人窒息的微笑——是我幻觉了还是他是双重性格?青霞紫霞?搞什么?

我胡乱想的当口,李清尘已经走到我面前,把煤球抱起来放到我怀里。

“呃……谢谢……”

他还是没有表情,放到我怀里之后,接着就关门。

——等等!我怎么看到他好像白了我一眼?!

这两面派给我的唯一表情,就是白我一眼?!

我去!小爷什么时候惹着你了!!!

你白我?我还哼你呢!!

我对着在我面前关上的房门重重的哼了一声,抱着那小叛徒转回自己房间。

小叔很快回来了,我们说了会儿话,我把李清尘的怪异之处告诉了他,问他要不要取消行动什么的。

小叔只是想了想,说一切照旧,只是说小心一些——该来的总会来,想躲也躲不开。

我们早早睡下,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也不知道小叔是睡着还是醒着,反正他从来不打呼噜,没办法判断。

我承认我是很紧张。

从小到大我活的都谨小慎微,生怕一步走错就后悔终身,我爸爸的例子总是深深的插在脑海里,他抱着赚钱的梦想,广交朋友,砸钱投资,最后只落得一个缩在老家老房子里不敢出门的下场,连最后去世都没见到我这个唯一的儿子——我可怜他,所以我总避免活的像他一样惨。

这一次,是我第一次在一条完全不同的路上落脚,我告诉自己,就落一下,如果发现不适合,我完全来得及把脚抽回来。

——就当是为了小叔。

胡思乱想着,似乎闭了闭眼,我也不知道睡着了没有,只感觉刚闭眼就被我小叔晃醒了。

外面一片漆黑,我搓了搓脸,立刻坐起来。

这也算是我唯一的好处,我爱睡懒觉,但从不赖床,一叫就起。

小叔把警醒的煤球抬起来的头轻轻按回去,煤球竟然好像懂了他的意思,又乖乖趴下,闭眼睡了。

我们两个睡觉前都没有脱衣服,所以现在只是简单整理了一下就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外面没有月光,只有三四颗暗淡的寒星缀在天幕上,院子里的光线很暗,刚出门小叔第一个动作就是看向隔壁屋子,我也随着看过去,隔壁一片漆黑,四下万籁俱寂。

我们两个站了一会儿,我觉得现在最大的声音只有我的心跳声了,当然还有我打哆嗦的声音。

现在是冬天,即便这几天回暖了,山间的夜晚也比白天冷上太多,可是怕闹出声响,我没有穿羽绒服,只穿了一件加绒的套头衫,简直要冻成冰棍了。

随后小叔才打了个手势,我们两个摸向后面。

小叔说这个广德寺依山势而走,原来的道观应该是狭长形,现在大雄宝殿的位置很有可能只是原来的灵宫殿或玉皇殿,那么在这之后,至少还有四御或三清的地盘,方丈告诉他后面还有多少荒废的空间他也不知道,他当初来山上出家的时候就已经是这样了。

绕向后面,植物越来越多,脚下的石砖地面也开始凹凸不平,很多杂草从砖缝里长出来,高处甚至都到了大腿,不过好在现在是冬天,多密也不担心有蛇会窜出,两侧的院墙到这里时都已经塌没了,绕过路上的石墩碎砖什么的(或许那曾经也是一栋建筑,不过现在完全没了),

我们来到最后面的山壁脚下,才看清,在山壁根部有一个向内的凹陷,一栋只剩了一半的建筑,拖着另一半的断壁残垣,静静立在凹陷里。

我原以为我会害怕,没想到真的站在这里后感觉还好。

“叔,都这么远了,可以开手电了吗?”

小叔没说话,拧亮了自己的手电,我模模糊糊的看到了他手电光亮后微皱的眉头。

我问道:“从哪里开始找?道观里面有类似寺庙舍利塔之类的地方吗?”

“我也没什么头绪,很多依山而建的道观并不能完全符合建筑规制,况且唐宋之前的道观建筑还没有形成定制,所以——既然前面那些和尚都已经生活几代了,该发现的他们早就发现了,所以应该还在后面这些废墟中,翻一翻吧,看看有什么线索。”

我随着他进了屋里,开始左看右翻。

从现在剩余的规模看,这栋大殿当初应该是不小,和现在寺院的大雄宝殿比起来,这里大多了,或许是供奉三清的地方,三清是道教神仙体系的第一层,我读过封神榜,知道三清是玉清元始天尊、上清灵宝天尊和太清道德天尊,如果道观里真的有供奉什么宝贝的地方,应该就在这三清附近不远。

大殿塌了一半立着一半,满地都是木片碎砖什么的,很多事物也都掉在地上,被地砖里长出来的杂草淹没了,微弱的天光从塌掉的那一半照进来,我划拉着杂草,捡起那些物什看,小叔则观察着四周的建筑,应该是在看有什么夹层什么的。

很多东西我也不认得,只有乱看,但脑子里的胡思乱想一刻都没停。

如果这一部分真的是当初的道观留下来的,那么到现在也都至少一千多年了,那我现在拿着的可都是文物啊——可是我为什么还能拿着这些东西?这座寺庙虽然地处偏僻,可也不是不能到达,老师父们也说过,也有游客会进来,况且政府什么的应该也是知道这座寺庙的存在,那么,古董文物什么的,还轮得到我现在拿着吗?

我放下手里香炉似的一个东西,呆呆的环视着这个破败的殿宇,继续抓着这条线往下想。

这殿宇虽然倒塌破败了,但剩余的部分看起来相当结实,我走到一根木柱前,这木柱一个人就能抱住,但伸手推了推——非常牢固。

再看塌掉的那部分,手电照过去,很多木缘都泛着黑色,好像是毁于一场火灾,这不是岁月日久的自然崩塌,倒像是新建了之后毁于人祸的。

那这就说明,这个地方是新建的,应该也就一二百年的时间,而且这个地方,应该被政府的人——呃,“扫描”过了,已经确认了没有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留下,所以他们才会听之任之。

我抬头去木梁上找小叔曾经跟我说的藻饰,但这里却没有。

“叔,或许我们找错地方了。”

我把刚刚想到的跟他说了,他也觉得有道理,点头道:

“看来当初的妙义宫其实规模不大,寺院是在妙义宫旧址的基础上扩建的,那么藏着碎片的地方,很有可能还在前面的大雄宝殿。”

“——或者他们的僧房斋堂?”

小叔不可思议的看了我一眼:

“应该不会,那名游方道人怎么样也都是道家中人,不会用这么随意的态度对待他的仙境游记。”

我们两个出了废墟,又转回前面的大雄宝殿,这个时候大雄宝殿里也是一片漆黑,只有佛像之前的长明灯,小火苗亮的怪可怜的。

这次距离其他人近了,我和小叔都不敢再开手电了,生怕光亮被人发觉,所以只能借着微弱的天光分头在大雄宝殿里仔细观察。

大雄宝殿也是破败,里面尽是佛家的木鱼和磬什么的,只挂了两副经幢,也都暗淡无光,一般的大雄宝殿都是九五开间,但这里只有三开间,加上这破旧的建筑,的确显得寒酸了一点,

但这里却没有一般小庙供奉的说法相,就是我们经常见到的坐佛,而是供奉着五方佛。

这要感谢我单位的收益总监,那位大姐是个彻头彻尾的佛教徒,整日在朋友圈里用佛经或佛家典故各种刷屏,我被弄得不厌其烦的同时竟然也懂了一点。所谓五方就是中央大日如来佛,东方不动身佛、南方宝生佛、西方阿弥陀佛和北方不空成就佛,作为一个不信教的,我觉得这些佛的名字怪异又好玩,所以记得也深了一点,大日如来佛颜色是白色,东方不动身佛是蓝色,南方宝生佛是金色,西方阿弥陀佛是红色,北方不空成就佛是绿色,眼下在这微弱的光线下,这五位老兄的颜色也是十分显眼。

可是为什么这五位老兄也挤在这相对狭小的地方呢?

这座扩建后的寺院,当初应该是规模不小,最后面的废墟空间几乎是这里的两倍,如果这五位老兄在那里,就和谐了不少。

那或许这五位老兄是从后面搬家到前面的,估计出事后当时的大师们也舍不得这东西。

可是——想远了,回到主题——那写着云篆的碎片,会在哪里呢?

这东西应该还没官家的找到,否则这么大的发现媒体上总该有点消息,假设它仍旧在这里,那么会在哪里?现在所有的东西都是后期加进来的,恐怕也只有这几间屋子,是当初妙义宫原装的了。那么是在这屋子的某处夹层里?虽然这碎片是被“藏”的,但应该也不至于被藏的如此随意。

可我的目光仍然离不开那五方佛。佛教庙宇里供奉的佛像种类相当多,一尊、五尊、三尊、七尊都有,另外近代很多的庙宇供奉菩萨的也很多,这里出现五方佛,真的是巧合吗?

“叔,咱们道家的五行说,这五方都是什么颜色来着?”

小叔走到我身边:

“东方主木,青色,西方主金,白色,南方主火,红色,北方主水,黑色。中为土,黄色。——怎么,想到了什么?”

“只是一个感觉……”我沉吟着,走上前去摸那五方佛,“我想那游方道士能起贪念偷盗人家的仙丹,应该也是个凡夫俗子,通常凡人都会选择地位尊崇,具有代表意义的东西,这样才可以显示他要藏的东西的重要性,你说对吧?——哎,叔?唐以前的道观,会不会供奉和五行有关的东西?或者是和数字5有关的?这个寺庙从兴建到破败,几乎看不到当初的物品了,但这五方佛好像是保留下来的。”

小叔也凑过来:

“嗯,很多早先的道观就有供奉五方五帝的,东方青帝、南方赤帝、中央黄帝、西方白帝和北方黑帝,倒是也符合数字5和这些颜色。”

说着,他就伸手去抠佛像上的漆皮,小叔是道士,我是无神论者,加上我们家的人钻进牛角尖之后其他的东西就顾不上了,所以我俩根本就没什么忌讳,一齐上手。

佛像外面的彩漆也有些年头了,都干成一片片,很容易就抠掉,然后下面是第二层,第三层——看来广德寺对于这几尊佛像的维护倒是挺注重的,补漆刷漆什么的倒是勤快。

然后是泥胎的原始颜色,到这里我有一点没底,脑袋上见了些冷汗。

和小叔对视一眼,小叔显然也有同样的担忧。

——就怕我们的猜测是错误的。

我从身上摸出钥匙,用钥匙尖去戳露出来的泥胎。

泥胎要比薄薄的一层漆皮坚固许多,我们又不敢弄出太大声音,所以戳了半晌,终于掉下来一小块,第一块掉了第二块也就容易了,我们凑上去看里面露出来的颜色,不约而同的松了口气。

我们选择下手的是蓝色的东方不动身佛,五方佛和小叔说的五方五帝,不一样的颜色是蓝色,如果我们猜的不错,里面原本是五方五帝的话,那么露出来的颜色就应该是黑色的北方黑帝了。

为了更进一步的证实,小叔打开手电,飞快的照了一下又关掉。

没错,里面的颜色是黑色。

那么这五方佛里面包着的,是原本妙义宫的五方五帝。

我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刹那间竟然觉得腿发软,那是精神极度紧绷忽然放松的后遗症。

小叔赞许的拍了拍我的肩膀,正要说话,忽然又收了声音,顿了顿,急忙把我拉向门口。

我们紧贴着门站着,小叔在我身前,用门做遮挡,往院子里看着什么。

“叔?”我用气流声问道。

“别说话!”

马上我也听到了院子里的响动,像是很轻的脚步声,因为我们是半蹲着贴在门边的,小叔又在前面挡着,于是我就偷偷站直,这里的门也是古制,下半部分是门板,上半部分是纵横交错的长条拼出来的一个个菱形窗洞,我就通过那窗洞看向外面。

几个黑影,正四散而开,他们的姿势,透着一股专业利索劲儿。

我去——这破庙还有贼惦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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