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兵之血战南苑 第十一章、十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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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猜疑
整个大年初一军训团留守的第三大队都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里，很明显出了事情，可长官们都讳莫如深，知情的三个同学那里也打听不出一点信息，学员们只好凑在一起胡乱猜测，越讨论越离谱越猜测越匪夷所思。
王俊杰听不下去了，出了营房。
“俊杰，你去哪里噻？”
王世豪立刻跟了出来。
“去寻找答案。”
王俊杰铁青着俊脸，一腔怒火无处发泄，尹慎言是他们最喜爱的长官，这一次遇袭受伤他总感觉是自己的责任，如果找不到元凶，他一定会内疚死。
“怎么去找啊。”
“医疗所在哪里你知道么？”
“啊？！”王世豪吃惊的大叫一声，随即捂住嘴凑过去露出害怕的表情，“大队长不是命令不能乱跑吗？我们跑到医疗所会不会太……不好啊——”
他愁眉苦脸的拖着为难的长音。
“你不去我去！反正我不能坐以待毙！敌人都找到我们头上了，不主动出击怎么行！”王俊杰气哼哼的回嘴道，迎面正碰上回来的杨逸，便一边走一边伸手拉住他，“正好，和我一起去医疗所。”
“去医疗所干什么啊？”杨逸好笑的任他拉住自己前后调转方向跟着他走。
“中队长这时候肯定醒了，咱们去问问他发生了什么！”
“你觉得中队长即便醒了，会告诉我们吗？”
“总会有办法，车到山前必有路！”
杨逸站住，扶额叹了口气，回头向跟在他们身后的王世豪道：
“世豪，我和俊杰去一趟医疗所，你回去吧。”
“哎？为什么不让我去啊，”王世豪不满的抬高声音，“我们是——三剑客好吧？到哪里都形影不离才对啊！”
“世豪，不是开玩笑，”王俊杰也说，“这次是违抗命令，被发现了大队长肯定会严惩我们的。”
“我……”王世豪想到冯洪国冷的像冰晶一般的面容，语气有一秒钟停噎，但很快眼一瞪，“你们是我兄弟哎，不能与兄弟共患难我成什么了噻？！”
“那好，同去！”王俊杰满意的拍拍王世豪的肩。
三人绕到医疗所的院子里，因为不知道尹慎言的病房是哪一间，只好溜到墙根下挨个窗子探头看，好在是大年初一，医疗所冷冷清清，没什么人来往也没什么伤号，他们很快就听到了一个熟悉的声音。
“……我觉得那些人的目标不是我……”
那是尹慎言，声音虽然微弱，可在大年初一军营冷清的早上非常清晰。
“为什么？”冯洪国问。
“他们跟我啰嗦了很久……”尹慎言的声音有一个停顿，一会儿后接着道，“像是在说服我什么，说的都是日语，我听不懂也不反应，他们围着我说了很久似乎才意识到我听不懂，这才下的杀手。”
“所以说——他们的目标，是一个懂日语的二十九军军官？”
马上是一口倒吸冷气的声音，虽然微弱，但是王俊杰他们三个紧紧的贴在窗台下听着，所以听得清清楚楚。
“宋雅，你想到了什么？”冯洪国问。
“我该死……”宋雅似乎还在震惊当中回不过神，轻飘飘的说着，“我邀请遥远妹子来的时候，提到过慎言的上级也会到场……”
王俊杰心思如电，听到这里，立刻脸色一变，和杨逸对视一眼。
杨逸也是凝重表情，相反王世豪仍是不明就里的天真相，像个小兔子一样无辜的瞪着他们。
果然，尹慎言的声音吃惊的接道：
“宋雅，你的意识是——陈远遥以为大队长也会来？”
“我是临时决定不去的，”冯洪国的声音波澜不惊，却渐渐弥漫出一股薄寒入骨的尖利，“而且——懂日语的，除了张荣轩，就是我。”
“他们把慎言当成冯长官了？”宋雅惊问。
“有可能。”尹慎言的声音也凝重起来，“按照一般人猜想，结束之后肯定是容轩送陈远遥回城里，我守着媳妇儿，放假的鹿鸣留下，那么和三个学员兵一起回营的只有大队长，况且他们一开始就一脸理所应当的用日语跟我扯了半天，像是劝我投降之类的，发现我不是大队长后，才决定下的杀手。“
“他们这是要绑架冯长官？为什么啊？”
下面没有人接话，三个少年在窗台地下蹲了半天，好不容易听到冯洪国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想必是为了我父亲……”
尹慎言的声音接道：
“大队长一直泡在军营里很少外出，那些日本人相见也没有机会，这次年夜饭对他们来说就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可是——大队长怎么也会日语啊？”宋雅忽然愣头愣脑的问。
“宋雅！”尹慎言出声呵斥。
“你凶我干什么？”
“……因为我去日本留过学。”又是一句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回答。
宋雅没声音了。
三人静了片刻，忽然听到冯洪国问：
“张荣轩和陈远遥的关系怎么样？他们怎么认识的？”
“萍水相逢而已，是那个丫头情根深种……”尹慎言回答着，忽然惊道，“大队长，你不会是——怀疑容轩吧？！”
“他或许不会，但是男人很少躲得过儿女情长，”冯洪国说到最后语气有些飘渺，但立即回复了正常，“那个陈远遥很有可疑，张荣轩那里我们也要小心，你们先不要对他表现什么，等我和长官汇报讨论过之后再说。”
“是……”
“是……”
尹慎言和宋雅犹犹豫豫底气不足的应声。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好好休息吧，你中队里的事情不用操心，我会兼着。”
“是，长官……”
接着是脚步声，然后是关门声。
“慎言，还要再睡一会儿么？……”
三个少年听到这里，已经大致弄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王俊杰让自己的背贴到墙上，目光放空的看着不远处的院墙，脸上的表情阴晴变换，杨逸和王世豪在旁边耐心的等着，彼此犹豫不决的交换着目光。
王俊杰猛然回神，对其他两个人做了一个离开的手势。
三个少年从医疗所溜出来，一口气跑回营房，但是没进去，只绕到屋后，在屋墙和院墙之间的空地上靠着墙坐下。
三人一时间都没话，发着呆。
不知过了多久，王世豪才想起快冻僵的手指，一边放到嘴边呵气一边轻声道：
“你们觉得——这是真的吗？”
王俊杰仍然沉思着，杨逸先看了他一眼，才道：
“我觉得张大哥不是这样的人。”
“他或许不是——”王俊杰忽然咬着细牙开口道，“万一他被迷惑了呢？万一他被利用而不自知呢？”
“张大哥不至于那样……他是一个克制的人。”杨逸仍然皱着眉头，坚持着自己的观点。
王俊杰又想入神了，杨逸也皱着眉头不说话，王世豪等了半天等不到两人发声，耐不住着急道：
“哎哟……你们两个说点什么噻！别这样闷着啊，闷得我心慌慌的！”
王俊杰半握拳头，抵在下巴边，嘴轻轻的咬着食指的第一个指节，一边沉思一边道：
“我们要做点什么。”
“做什么啊？”王世豪着急的问。
“不管我们愿不愿意相信，他们两个现在成了唯一的两个嫌疑人。我会写信给淑仪，让她时刻注意陈远遥，张副官这边，杨逸你也要多留意一下。”
“我知道……”虽然心里不想同意，但杨逸也分的清楚轻重缓急，“不过这事不用跟大队长汇报一下吗?”
“不要，”王俊杰坚决的摇头，“冯洪国不会让我们插手，在他们眼里我们只是一群没用的孩子而已，这件事情我们要自己搞清楚。”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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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转变
大年夜尹慎言遇袭受伤这件事就这样不明不白的遮过去了，军训团对这件事没有做出任何调查，至少明面上是这样，不管是张荣轩或是陈远遥也没有接受任何询问，学生们也只是在最初乐此不疲的议论这件事，时间一长也逐渐淡忘消减了热情，只有王俊杰、王世豪和杨逸三个人心里一直惦记着，在看到成年人们对这件事不再追究后，甚至还负气的越来越上心，越来越执着。
不过毕竟是少年心性，遮掩不住心中所想，杨逸无论如何也做不到像从前那样与张荣轩相处，他们三个一合计，为了不打草惊蛇，就索性减少杨逸与张荣轩的接触。
张荣轩把三个少年对他态度的变化看在眼里，虽知道原因但无法说破，他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若是易地而处，他也会觉得自己的嫌疑洗脱不净。
尹慎言养伤期间，第三中队就由冯洪国直接带领，倒是苦了第三中队的全体学员兵，一点懒也偷不得，甚至在心里抱怨都做不到，因为这个想法刚冒出脑海，就能立刻被冯洪国尖利的目光发现，到时候不是30圈就是100个伏地挺身，就这样过了一个多月，第三中队学生们的身体素质却成了整个第三大队甚至是是整个军训团的佼佼者。
进入四月，军营外的垂柳已经抽出了嫩芽，远远看像笼着一团团鲜绿色的薄雾，下过几场雨后，空气中的干冷就再也找不见了痕迹，每个人鼻腔里都是湿湿润润的，大风天还没来，整个华北处在冬春交接的安宁的湿凉中。
这天，昨晚刚下过雨，白天还阴着天，冷风从每个人的后脖领子向里灌，王世豪打着哆嗦，感觉骨子里都冻出了冰碴子，他哀怨而求助的看了一眼身边的杨逸，杨逸耸耸肩，对他做了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
第三大队的整整五百人都列在操场上，他们面前一个巨大的长方形泥坑。
冯洪国站在他们面前，背着手，竟然难得的嘴角噙着一丝笑容，显得心情很不错。
只不过这个微笑让第三大队的每一个人都后背发凉。
“昨晚下了一场好雨，天时地利，”冯洪国指了指身后的泥坑，“所以临时给大家加个餐。”
王俊杰心中哼了一声，不过还是有些期待。
因为那个泥坑他认得，从前他经常看见正规部队的战士们在那里训练匍匐前进，而多半时候——都是带着枪的。
他想摸枪，从刚踏进军训团的第一天就想的要命，可是却被告知根据课程安排，学员兵在进入第二年才会进行真正的军事训练。
但是如果今天……
那就意味着……
很多学员脸上都挂着和王俊杰一样的饥饿表情，冯洪国看在眼里，微笑更是加大了，笑的凤眼都眯了起来：
“目前武器紧张，况且也不会现在让你们接触真枪实弹，不过——”
成功的看到少年们衰弱下去的神采因为“不过”这两个字再度燃烧起来，他做了一个手势，立刻有几个士兵抬来几口大箱子。
冯洪国走过去，打开箱子，回头巡视一圈，用目光把学员们伸长的脖子逼回原位，才又噙着微笑淡淡道：
“这是中正式的训练枪，在外形和分量上都与真正的中正式步骑枪相同，不过只是徒有一个外表，一般是用来训练新兵的持枪配合动作。可惜，整个二十九军只有50只，这是新到的。”
“所以，”他重新转回身面对着学员兵，背起手，“今天学习匍匐前进，这三十米长十米宽的训练区，三十秒通过算及格，二十秒通过算优秀，优秀人员可使用训练枪进行练习，做到带枪二十秒通过就算完成训练可以去吃午饭，完不成的学员就一直留下练习直到完成。”
话音刚落，一个声音倒铁豆子一样响起：
“报告大队长，这不可能！”
冯洪国嘴角一勾，笑的有些冷：
“王俊杰，你说什么不可能。”
“报告大队长，我留意过特务团新兵连的训练，平常他们就是三十秒算及格，但我们这是泥地，而且我们从未学过匍匐前进也从未摸过中正式步骑枪，我们根本做不到。”
冯洪国眯了眯眼：
“没学过可以学，没摸过可以熟悉，难道你在告诉我你怎么学也不会学会？”
“我……我不是这个意思，”王俊杰红了红脸，梗着脖子说，“但即便如此，这种恶劣的天气情况也不可能让我们做到别人正常情况下的完成标准——我不是给自己的无能找借口，我只是在陈述事实。”
冯洪国的笑容消失了：
“你的意思是——恶劣的天气情况下，就应该给你们降低标准？”
“这是因时而动因地制宜。”
冯洪国冷冷的微笑起来：
“难道战场还能允许你们挑三拣四吗？”
王俊杰瞪着他冰冷的微笑想都没想就顶出口：
“大队长又没上过战场，怎么知道不能？”
这话一出，学员兵队列里爆出一片情不自禁的吸气声，所有人吃惊之后都惊恐的看着冯洪国。
冯洪国面无表情的和王俊杰对视着，王俊杰也毫不示弱，就这样过了大约一分钟，冯洪国淡淡的开了口：
“我的确没有上过战场。”
他盯着王俊杰，却对一边吩咐道：
“尹慎言。”
“到！”
尹慎言绷着身子跨出一步大声应道。
“给你的中队成员做一遍示范动作。”
“是！”
尹慎言跑步来到泥坑起点。
“大队长！”王俊杰登时红了眼眶，怒道，“中队长昨天才伤愈归队！”
冯洪国表情不变：
“你仍然学不会服从上级，对你的惩罚一会儿再说——黎威，去计时。”
“是！”
第四中队长黎威也跑步过去，随着他一声令下，在第三大队全体学员兵关切的注视下，尹慎言面不改色的扑进泥地里，只见他像一只蚯蚓在泥地里快速前进，泥水被他的动作激的向两边纷纷涌动，似乎是转眼之间，尹慎言就到了泥地那一头，跳起来飞快的立正站直。
“报告长官，示范完毕！”
接着黎威喊出：
“十五秒七四！”
“速度慢了，尹慎言，持枪侧身匍匐，进十五秒。”
“是！”
尹慎言再度跑回起点，从箱子里抽出一只练习枪，据枪在起点待命。
“你……”王俊杰简直快要冲上去拼命了——尹慎言伤刚好，他冯洪国要报复就冲自己来好了，干嘛折腾一个伤号？但质问的话刚要出口，右手就被杨逸狠狠的拉了一下子。
这时黎威已经再度发令，只见尹慎言再度扑进泥地里，左手提着枪，侧身靠右肘和右大腿侧面向前交替前进，甚至比刚才还快。
他完成后， 黎威报出时间：
“十四秒二九。”
学生团再度发出一片低低的惊呼。
尹慎言跑步回到冯洪国左后侧：
“报告大队长，示范完毕！”
冯洪国的目光冷冷的盯着学员兵的队列，嘴上却问尹慎言：
“尹慎言，这环境比起你从前经历的严酷吗？”
“报告大队长！不严酷！”
“这标准比你从前经历过的算高吗？”
“报告大队长！不高！”
“你从前的训练和标准对你有用吗？”
“报告大队长！非常有用！”
“两年前你所在的部队番号是什么？！”
“报告大队长——”尹慎言的声音更雄浑嘹亮了，后面的答案像是直接吼了出来，“37师109旅224团！”
有些学生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有些学生还在云里雾里，所以冯洪国继续问出：
“当时你的旅长是谁？”
“赵登禹！”
话音一出，学生们参差不齐的惊呼出：
“大刀队？”
惊喜让少年们顿时感觉脚下发飘，他们不敢相信的看着浑身是泥却挺得笔直的尹慎言——原来平时逗逼一样的三中队长竟然是喜峰口大捷的英雄之一？
冯洪国没有理会学生们接下来不可抑制的纷纷议论，只是静静的看着他们，在冯洪国森然的逼视下，学生们立刻安静回去。
“你们还有谁有话说？”
学生们垂眼，都默不作声。
他们只听见冯洪国淡淡吩咐道：
“王俊杰，作为对长官不敬和不服管束的惩罚，今天做不到和你的中队长相同的成绩——不许休息。”
他转身离开。
“好了，开始上课了。”
那一天，少年们都变成了小泥猴，没有一个人例外。
王俊杰拼了命一样，却不知为何，竟然连拿到练习枪的资格都没有。
杨逸在第二次尝试后就拿到了练习枪，同样取得上游名次的还有张浩然石磊他们，剩余的学员们练到午饭后，有又一部分人陆续及格，练习枪从完成训练的人手里再转到他们手上，王俊杰看着心里着急，却越着急成绩越差，越差就越着急。
到了下午两点，成绩不达标的也结束了训练，拉回营房去洗热水澡，但只有王俊杰留了下来。
尹慎言刚开始没有管他，却不料半个小时后又下起了雨。
整个操场上只有王俊杰一个人，不断的扑进泥坑，爬过去，再爬出来，再扑进泥坑，再爬过去，爬出来。
杨逸和王世豪担心寻过来，站在坑边不论怎么劝王俊杰都像是听不见，杨逸急了，扔掉伞跳进去拦他，不料王俊杰魔怔了似的，无论杨逸怎么拖就是不停下，两人在泥坑里扭打，王世豪就站在坑边急得直哭。
尹慎言赶到，看到的就是这幅场景。
“王俊杰！训练结束，赶快回来！这是命令！”
王俊杰好似根本听不见，仍然咬着牙，在杨逸怀抱里努力挣扎着。
“王俊杰！”
尹慎言也跳进去，一把扯开杨逸，揪着王俊杰的后领子把他提起来，这才发现，少年已经没有了一点力气，他的挣扎比一只两个月大的小奶狗强不了多少。
“王俊杰！你听到没有！这是命令！——训练结束了！”
“不……不——！！”王俊杰的回答从梦呓忽然转成怒吼，他疯了一般的挣脱尹慎言的桎梏后退两步，“我的成绩还不达标，我不能这么没用！！”
“这只是你的第一次训练而已！不达标很正常！”
“不！——我要是连这个都做不到！那我质疑大队长成了什么？！我不就成了一个没本事只知道耍横的废物吗？！”
尹慎言冲上一步揪住王俊杰的领子重新把他提起来，用力晃了晃：
“你也知道自己是耍横！那就别自视太高！！你不比任何人强！你就是个普通人！所以——”
他把王俊杰提向自己：
“踏踏实实的训练！！！把你那些优越感都给我扔了！这里是军营！你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士兵！！！”
他说完，用力把王俊杰扔回泥地里。
泥水四溅，尹慎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看着王俊杰。
两人就这么对峙了片刻，王俊杰眨眨眼，声音颤抖起来，带着一股极度压抑的哭腔：
“中队长……我对不起你……”
尹慎言叹了口气。
“现在你知道了，我是真正从战场上打滚过来的，带着伤跋山涉水与敌拼杀都不是没有过，何况我已经好了，你当我是瓷娃娃啊，做两次匍匐前进就坏了？”
王俊杰垂下头默然无语，但少年的肩膀在隐隐抽动。
“好了……”尹慎言上前拉起王俊杰，这次王俊杰没有挣扎，但尹慎言发觉了少年身上的疲软和不同寻常的温度，“不过你倒还真的需要多在风雨里打几趟滚，这不——现在你应该发烧了……”
少年垂着头，雨声几乎遮盖了他呓语一般的回答：
“对不起……”
“唉——我上辈子准是你们的妈，”尹慎言说着蹲下去，把后背露给王俊杰，“乖儿子，上来吧。”
王俊杰忍不住笑了一下，乖乖趴上尹慎言的后背。
尹慎言背着王俊杰走出泥坑，对跟上来的杨逸和王世豪道：
“你们也是，回去赶紧再给我洗个热水澡。”
“是，妈。”王世豪笑着应道。
“臭小子！”尹慎言飞起一脚踢上王世豪屁股。
回营房的路上，王俊杰小声道：
“中队长，你这都是第二次背我了，总让你背我，真不好意思……”
“啊？你烧糊涂了是吧？当我喜欢背你啊，什么第二次？”
王俊杰疑惑的问：
“上次跑完圈，把我送回营房的不是你吗？”
“不是。”尹慎言顿了顿，忽然回答里带上了一种奇怪的笑意，“我把王世豪送回后就睡了，第二天早操才看到的你，反正不是我——难道我还梦游把你往回送啊？”
“那不是你是谁啊。”
尹慎言的笑几乎遮掩不住：
“爱谁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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补充一点背景：
有首歌叫《大刀进行曲》，可能仍然有大部分人对其中的歌词耳熟，“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这首歌说的是大刀队，大刀队实际上就是29军的手枪队通俗叫法，具体信息我就不复制百度了，只介绍一下背景的大概。
九一八事变后日本人企图染指华北，在1933年3月妄图攻占喜峰口，29军的大刀队取得喜峰口大捷，为九一八之后憋屈了许久的中国人长长的出了一口恶气。大刀队功绩传遍全国，为当时很多年轻人敬仰向往。29军在华北人民甚至是全国人心里成了抗日英雄。
29军办过两次学员培训班，其实可以称之为预备军官培训学校，第一次主要对象是大学生，学制短，毕业后基本进入政府从事了文职。第二次就是王俊杰们这一批，主要对象是中学生，学制两年半，毕业直接授衔成为军官。但是37年这批没毕业就碰上了七七事变。学员们（都是十六七的孩子）积极请战拒绝撤退，在日军攻击南苑的战斗中孩子们与日军英勇拼刺，战后1500人的学生军训团只剩不足500人，其余全部战死。
这就是给他们写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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