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言

【改编?/原创?/致敬?/非神剧】宋岳霖敢死队(上部)第九章 下篇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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闪着寒光的刀片在修长的手指间灵活的翻转,黄金色的果皮蜿蜒而下,原本炫目的金色就成了莹润微透的玉色。

——这是头上的黑罩被取下后宋岳霖第一时间看到的景象。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身着月白长衫,坐在他面前的沙发上,一条腿叠着另一条,黝黑的面庞上却是文人才有的清风云淡的神情,只专注的削着手上的梨。

头上挨的那一下子还一跳一跳的胀痛,他直了直腰,安静的等待着那个男人开口。

当一个梨削完,那个男人把梨向一边一挥,立刻有人端着托盘把梨承接过去,他拿起托盘上的白毛巾慢悠悠的擦着手,一开口,声音低哑却带着本地方言的绵软:

“杜某人不才,育有四子,皆不成器。本来已经绝了望子成龙的念想,却不料前几日蒙人告知,我竟多了个义子。”

慢悠悠的说完,抬起眼皮看向宋岳霖,似笑非笑的轻轻哼道:

“看这龙章凤姿一表人才的,我真是三生有幸啊。”

宋岳霖垂下目光,轻叹一声:

“杜先生,在北平时着实因为要务,不得不借杜先生的名号便宜从事,得罪之处,恳请杜先生海涵。”

“哦?那敢问是什么要务?”那个男人挑挑眉。

“职责在身,不便相告。”

“那你知不知道,在我杜云笙面前,从来没有人‘不便相告’过?”

杜云笙依然慢悠悠的问着,手向侧一挥,那个托盘立刻凑上来,他拿起削好的梨,悠然的咬了一口。

宋岳霖抬起眼,坦然的直视着他的眼睛。

“知道。”

杜云笙盯着他的眼睛,几秒后,哼笑一声,又咬了一口梨。

竖起两个指头向前曲了曲,立刻有人把一个浑身是血的人像拖麻袋一样拖到他们面前的空地上。

“可认得他?”

宋岳霖扫了那个人一眼:

“认识,久珍宅掌柜何书垣。”

“现在还是不便相告么?”

“是。”

杜云笙又打量了宋岳霖一会儿,指示下人把何掌柜拖回去,轻轻笑道:

“在北平根本未提杜某人的名号却可以把声势搞得那么大,事后却不留一点痕迹,这说明你的确是个人才,可惜你低估了杜某两点——”

他站起身开始踱步,慢慢的咬着梨慢慢的继续说道:

“一,是你低估了杜某人在北平的势力,二,则是你低估了杜某人,要抓什么人,无论天涯海角都能抓出来的能力——你承认么?”

宋岳霖轻叹:

“这是我的失误,所有过错都在我,恳请杜先生明鉴,我的手下都只是听命于我而已,请让我一肩承担,不要祸及他人。”

“头儿!”站在他身后的十三愤怒的叫出声,立刻被杜云笙的手下狠狠踹在腿窝,但十三晃了晃,竟然站稳了。

杜云笙看了十三一眼,视线又转回宋岳霖脸上,顿了顿,点头道:

“驭下有方。”

“交心而已。”

“好一个交心而已!”杜云笙忽然大声赞叹,“我杜某人不值得你交心么?”

“其他方面,在下求之不得,但这件事,恕难相告。”

杜云笙盯住他的眼睛:

“你在门槛(在帮)?”

“不在。”

杜云笙笑了:

“你倒是没说谎。”

“杜先生面前,说谎没用。”

“你是军人。”

宋岳霖只是看着他。

杜云笙自顾自的继续道:

“你的眼睛里,只写着‘坦荡’二字。”

“谢杜先生盛赞。”

“既是军人,之前想必是执行任务。”杜云笙的语气倒是缓和了,神色也恢复成初见的淡然,踱步回到沙发坐下,把吃剩的半个梨放下,再次擦了擦手,“忠义救国军?”

宋岳霖想了想,略一点头:

“是。”

“名字?”

“正在任务中,请杜先生恕罪。”

杜云笙“啧”了一声,像长辈责怪小辈那样盯了他一眼:

“你这个孩子真是戳可(死心眼)。”

他接着说道:

“你可知道,我是你们的常务委员?”

“知道。”

“所以还是不说?”杜云笙的表情似乎变得有些像——逗弄小孩儿了。

宋岳霖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坚持:

“任务中,请杜先生见谅。”

“但是两人相交,若是姓名都不肯透露,这也太没有礼数了。”杜云笙歪歪头,见年轻人脸上开始现出纠结,心道看他的年纪和自己的大儿子倒是差不多,于是稍稍熄了逗弄的心,“各退一步吧,贵姓?”

最后的犹豫,咬牙:

“姓宋。”

杜云笙的表情明显一跳,喃喃着“姓宋——”,又上下打量了宋岳霖许久,最后垂下眼,轻叹口气:

“我知道你是谁了——给宋少爷松绑。”

杜云笙竟然称呼了“宋少爷”,手下的人忙不迭的给宋岳霖松开,连十三也松了。

杜云笙指指侧对面的沙发,宋岳霖顿了顿,走过去坐下,十三则站到宋岳霖身后,仍然警惕的盯着杜云笙分散在屋子里的手下。

“你不愿说,我也不再问。既然明白了你之前是为了任务,杜某人也不是那么小肚鸡肠的人,一个名号而已,况且你做的也干净,于我没有什么损失。”

“谢谢杜先生。”

“我虽是江湖人,但你我抗日之心相同,既同属救国军,相信你也了解。既然你来到上海也是为了任务,我不问任务内容,但凡可出力之处,你只需明言,无需见外,毕竟你与我杜某人‘父子一场’。”

宋岳霖脸色一红,这让杜云笙呵呵笑出声。

“杜先生,”宋岳霖忽然道,“倒真有需要您帮忙的地方。”

两人商定行动,定计后杜云笙又起了逗弄宋岳霖的心,故意叹道:

“为你我‘父子一场’,我杜某人全心出力,可到头仍不知你全名。”

宋岳霖歉疚起来,犹豫了一下,终于道:

“杜先生,我叫宋岳霖。”

杜云笙点头微笑:

“果然,我没猜错。”

便也不再多话,轻轻挥手:

“你我商定之事,杜某定准点准时——来啊,恭送少爷。”

有手下上前:

“宋先生,请。”

杜云笙抬眼皱眉,声音微冷:

“吩咐下去,以后见面,就叫‘少爷’,少爷称之,少爷待之。”

宋岳霖却有些无措,回身看他。

杜云笙笑道:

“无需多想,你执行你的任务便是。”

宋岳霖想了想,低声道:

“杜先生,谢谢。”

上了汽车出门,没有头罩,宋岳霖才注意到,他们是在法租界的逸园跑狗场附近,车子又把他们送回带他们上车的地方,下了车,杜云笙的手下退去,重新站到人群里,宋岳霖和十三才有点回神。

十三问:

“头儿,你这算——认了一个义父?”

“……应该没有。”

——自己可是什么都没说没答应。

张了张嘴,忽然意识到这是十三,又不是门神或者小贼,自己不指示,十三也不会说。

“我们回去吧。”

回到酒店房间时,小贼和王爷已经回来了,顺利的找到了汇通银行的图纸,小贼还捎带手的顺了不知哪个倒霉的值班员的一盒老刀牌香烟,狗腿兮兮的捧给宋岳霖,在宋岳霖微笑摇头后欢呼一声揣进自己口袋。

铺开图纸,几个人凑过去,拐子马拿了一只笔一边画一边说:

“看墙壁的厚度,这里应该是保险库,这里是经理室。从外面进保险库要三道门,一般第一道是栅栏门,第二道是保险门,第三道是栅栏门,银行经理身上都有钥匙,保险门除了查账员之外也只有经理知道密码。这里,对,有暗门,那后面就是业务通道,可以直接通第三道门,看他们的走线,应该有新式的电控按钮打开这道门,通常有的话这种按钮也是隐藏的,要找肯定要费时间。保险库里,嗯,对,这边是保险箱,金条什么的肯定在里面,对面是保险柜,一些客户要保存的贵重品而已。”

宋岳霖仔细的听他说完,指着第三道门问:

“这倒是栅栏门?用钥匙?钥匙也在经理身上?”

“对,钥匙一般留在经理室的保险箱里,上班拿出来挂在身上,下班再锁回去。”

小贼问:

“我们干嘛不晚上去?让门神打开保险箱拿了钥匙进保险库就是了。干嘛要抢?多危险啊。”

拐子马摇摇头冷笑一声:

“人家洋玩意儿先进着呢,连着警报电路,我看那架势,他们估计装新式的了,要找到线路板接根旁线绕过去。晚上偷着进去的话,可以,这么大个银行黑灯瞎火的慢慢找吧。”

几人都抬眼看着他,十三眼里闪着光,慢慢说道:

“你果真有本事。”

“那是,我可不是普通的混混,毕竟喝过洋墨水。”

门神咬牙切齿的说:

“还不是混不下去了偷渡过去,那边又混不下去了夹着尾巴回来。”

十三不悦的冲门神道:

“但是他毕竟有本事,你不懂就别瞎说了,听他的!”

“嘿小杆子我看你——”

“你们两个闭嘴!”宋岳霖一声怒喝,两个人顿时收了声音。

“行了,明天按时行动,现在都去休息。”

宋岳霖冷冷的吩咐着,走开干别的事情。

几人四散分开,拐子马看到十三怒气冲冲的走向阳台,想了想,自己也跟了上去。

两个人站了一会儿,拐子马打破了沉默。

“你多大了?”

“二十三。”

“真好啊,年轻。”拐子马轻声笑道,“我二十三的时候还在街上为了几个银元被人拿刀追着砍呢。”

“你当我没有!?”十三不耐烦的道。

“你也过过没钱的日子?”

“这几个谁有钱了?也就是头儿和王爷门神不差钱。”十三越说声音越小,最后成了嘟囔,“我他妈想钱都想疯了。”

两人沉默了一阵,十三突然转头盯着拐子马的侧脸:

“我跟着你干!去挣钱!”

拐子马淡淡的迎着他热切的注视:

“你不抗日了?”

“抗日是虚的!自己都吃不饱还抗什么日?!——我认你做大哥,咱们以后就去抢银行!不是青帮不是洪门,抢了就走,中国人还没人抢过银行,没人抢咱们的买卖!”

拐子马又打量了他一阵,最后淡淡笑笑:

“再说吧。”

拐子马和他又站了一会儿,回身进屋。

找了个空挡,十三找到宋岳霖:

“头儿,我可能演的太急了,他没答应……”

宋岳霖想了想,安抚他道:

“不着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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