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不言

【改编?/原创?/致敬?/非神剧】宋岳霖敢死队(上部)第八章 下篇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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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须爷!”

看见街角转出来的那个人,身着棉布长袍的男子下意识的一缩脑袋,转身就想跑。

但那个人身高腿长,几步就赶上来,一掀他的肩膀把他推到墙上。

鲍胥捻了捻胡子,眼珠一转,下一秒挂上灿烂的笑脸:

“这不是王爷嘛,真是好久不见了,最近在哪儿发财呢?”

“须爷,别跟我来这哩根楞儿,”王爷冷笑道,“你上次骗我的钱先不算,这次我可是让你发财的。”

“哎哟呵,承您赏光,”鲍胥拱拱手,“我刚想起来老娘说今儿中午吃饺子,我回去给您盛一碗去!”

“别想着溜,”王爷拎住鲍胥的后领把他拖回来,“我没工夫跟你打马虎眼,我有一个上海的朋友,大主顾,这回你得伺候好了。”

“瞧您说的。”鲍胥嘿嘿赔笑,任王爷拎着他走,“只要是王爷的朋友那就必须的啊。”

虎坊桥的留仙酒楼,鲍胥跟着王爷进到赏翠居包间。

“王爷,这是谁这么大的面子,好不容易请啊。”

刚进门一个悦耳但冰冷的男中音就让鲍胥背后窜起一股凉气,直起了一层鸡皮疙瘩。只见一个二十七八的年轻人一身高档西装翘着二郎腿悠然的坐着,一边用茶杯盖撇着茶叶末一边从眼角冷冰冰的瞥着他。这个年轻人眉目俊朗,却泛着绝对让鲍胥错认不了的戾气。

年轻人身后站着两个手下,稍年轻的那个腰间插着明晃晃的一排刀,和稍年长的那个衣襟掩盖下露出的枪把,更印证了鲍胥的判断。

鲍胥立刻点头哈腰赔笑示好。

“世勋,这就是鲍胥,道上有名的拉纤的(中间人)。须爷,这位是杜世勋杜先生,从上海来的。”王爷的手沉沉的拍在鲍胥肩膀上,似有深意的握了握,下面的话也变得意味深长,“杜公子可是绝对不能糊弄的明白人,懂吗?”

王爷咬重了“绝对不能糊弄”这几个字,鲍胥腿肚子哆嗦了一下,又小心的打量了眼那个名叫杜世勋的年轻人,他身上的杀气和贵气同样毫不掺假,尤其是身后那个带刀的手下,那脸上轻蔑的冷笑更是一个杀手才有的表情——当了二十七年拉纤的,这点眼力他自诩还是有的——上海那鼎鼎有名的同样的姓杜的人就这么凉瘆瘆的飘进脑海。

“瞧您说的,”鲍胥笑的更灿烂了,鞠躬的几近成了一只大虾,“杜公子您吩咐,小的一定尽心竭力给您伺候好。”

“这次来京是为了替我义父办事,”杜世勋虽然没说他义父是谁,可是鲍胥几乎肯定了心中冒出来的答案,立刻竖起耳朵,听杜世勋下面说道,“义父的朋友下个月过六十大寿,义父打算送他一幅马原的《西园溪凫图》,懂吗?义父非常珍爱这幅画,收藏多年,现在特意派我到北京寻找。须爷,你有主意吗?”

杜世勋说了“珍藏多年”,接着却又说“到京寻找”,问的是“主意”却不是“下落”,鲍胥立刻明白了话里的意思。

“有有有!”他连忙道,“琉璃厂的店我都熟,公子您问我就问对了!”

“事成了,少不了你的好处,敢阴我——”杜世勋把茶盏磕到桌面上,他身后那个年轻人便一甩手,鲍胥直感觉一道寒光掠过眼角,接着脖子上一凉。

手指头摸上去,拿下来看到一点红色,痛感才姗姗来迟。

他往后望了一眼,那刀子正插在他身后的木柱上微微晃动。

——若是再往右进一寸,他的气管可就保不住了。

鲍胥擦擦冷汗,小心的道:

“哎,是,公子爷您吩咐,这差事绝对砸不了,办成了小的不敢居功也不敢讨赏,为公子爷跑腿是小的的福气。”

“有眼力,怪不得王爷推荐你。”杜世勋微笑道,“你和王爷去办就行,这事急,我明天就要,让王爷带着对方掌柜的直接来找我谈,我不管你们行里的什么成三破二,直接给你四成,但必须按时给我安排好人——好了,先去忙吧,我还要去拜访一位朋友,哦,对了,如果有困难现在必须跟我明说,我可以请麻生大佐帮你的忙。”

一听还有日本人,鲍胥更是吓得连连摆手——入了日本人的眼才麻烦:

“没有困难没有困难,公子爷您瞧好,我这就和王爷给您拉纤去,不出一顿饭功夫人就能给您找齐!”

鲍胥再出去的时候明显的腿肚子已经转筋了,十三到门口确认了他们真正离开,门神憋着的笑才破出来:

“头儿,真有你的,这个须爷看起来快吓死了。”

宋岳霖无奈的笑了笑:

“没办法,我们必须尽快找到仿造的人,但是又没有那么多钱让这只小鬼推磨,只能做戏吓他。”

门神摇摇头:

“小贼要是在这儿肯定要笑破肚皮。”

十三笑了:

“他要是知道咱们在这儿吃大餐,一定先气破肚皮。”

宋岳霖淡笑:

“行了,一会儿完事儿后给他带点回去。”

“那小子不用操心,”门神不以为然,“咱们都不在,他自己肯定玩疯了。”

几人说笑着,等了不到一个小时,守在窗边的十三望见了王爷,这次带的仍然是一个长袍,但是穿的比刚才的鲍胥贵气多了。

“到了,”他说道,“还挺快。”

“那是,”门神哼了一声,“北京人滑着呢,知道得罪黑道的下场。”

“好了,都回来站好,戏该上场了。”

宋岳霖让门神和十三站回椅子后面,自己却起身,走到窗边背起手。

身后传来动静,想必是王爷带着造假那位进门。

“杜公子,这是久珍斋的掌柜的何书垣,”王爷介绍道,“何掌柜的,这位是从上海来的杜世勋杜公子。”

“杜公子,久仰久仰。”

宋岳霖不答话,半转过身,冷冷的打量着这个何掌柜。

只见王爷身边站着一个四十多岁的矮个,一身赭色的长袍马褂,光着头没戴帽子,眼睛大大的有些向外鼓,正谦恭而热情的拱手赔笑着。

宋岳霖不应声,在他的冰冷的视线下,何掌柜的笑容也慢慢消失了,他无措的看了看身边的王爷,见王爷没有表示,只好自己又在宋岳霖的视线中坚持了一会儿,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才试探着问道:

“杜……杜公子……怎么了?”

“何老板,”宋岳霖点点头,悠然的迈开长腿踱起了步,“你知道为什么找你来吗?”

“这——”何掌柜又看了眼王爷,仍旧没得到任何提示,只好自己小心的回答,“不是说……杜公子想要马原的《西园溪凫图》……吗……”

“《西园溪凫图》?”脚步停下,宋岳霖转身面向何掌柜,一声冷笑,“是《踏歌游春图》吧?”

何掌柜眼睛里一闪而过的惊慌让宋岳霖肯定了猜想。

“杜公子玩笑了……玩笑了……”何掌柜干笑道,“不管是《西园溪凫图》还是《踏歌游春图》,杜公子想要,小店都有。”

宋岳霖眯起眼,又毫无表示的盯了他十几秒,才转身迈步桌子走去,边走边说:

“何掌柜,给你讲个故事吧,何掌柜听吗?”

“当然,当然,小的洗耳恭听。”

“何掌柜,坐。”王爷笑眯眯的把他让到宋岳霖对面的一张太师椅前按坐下。

何掌柜在心里骂了王爷和鲍胥十万八千遍,脸上却只得继续用诚挚且感激的表情点头哈腰道:

“谢谢您谢谢您,您客气。”

宋岳霖在他对面坐下,何掌柜只觉得一股杀意蒸腾而起,浩大却无声的迎面扑来,他只得虚坐下小半个屁股,侧着让出大半个身子。

“何老板知道,我义父是个文人,”宋岳霖嘴角噙着一丝幽远又犀利的冷笑,盯着何掌柜的眼睛,“历朝历代的名人书画都是他的心头所好,随着义父的事业做大,他私人的珍藏也越积越多。”

何掌柜立刻想起了上海那位卖梨出身现在却总喜欢往文人清贵靠拢的杜大老板——完了,被鲍胥害死了,这位杜公子听起来不像做生意,倒像是来兴师问罪的。

只听得这位杜公子继续说道:

“他的珍藏里,就有一幅画,是南宋马原所画的《踏歌游春图》——可是呢,7年前,经过中间人介绍,义父家里来了两个专家作客,义父就顺势请他们到宝库里,鉴定他藏品的真假。前后耗了7天所有藏品才鉴定完毕,这两个专家也拿了重金酬谢返回了北平——哦,现在叫北京——返回了北京。但是呢,就在三天前,因为机缘巧合,《踏歌游春图》被鉴定成了赝品——这就奇怪了,当初那么多藏品,义父唯一可以确认的真品就是《踏歌游春图》,什么时候变成了假的?”

宋岳霖问着,笑容更寒冷了,还隐隐的泛上一股阴气:

“唯一的可能,就是7年前的那次鉴定里,这副《踏歌游春图》被换走了——何老板,你说呢?”

“我……”何掌柜预感自己马上要掉进一个巨大的漩涡里,但现在似乎又不可能抽身后退,冷汗涔涔而下他也不敢擦,只能尽量平稳发颤的声音回答,“小的觉得很有可能……”

“当初那两个专家里,其中一个叫冯清和。”宋岳霖忽然后靠,翘起二郎腿,笑容也变得气定神闲,“义父让我立刻动身来北京追回这画,但来了我发现冯清和把这画卖给了日本人,好在麻生三郎不是什么人物,在他那儿王爷帮我——哦,你们的话叫‘掌眼’——了,发现了更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方——这幅画竟然也不是真画。我猜,有人又趁冯清和不注意,学他当年那样,把真画又掉包了,何老板,你说呢?”

“小的……这……冯掌柜的可能清楚。”声音里的颤抖再也掩饰不住,何掌柜干脆抬手擦了一把汗。

“这个我不操心,义父回复,冯清和他会专门派人接回上海好好‘叙旧’,我的任务则是追回那幅画——何老板,你现在知道我叫你来的原因了吗?”

何掌柜哆嗦着腿不住的向椅子下出溜,只好双手撑住慢慢坐回一点点:

“小的……小的来……是杜公子吩咐要……要《西园溪凫图》……”

“看来何老板在跟我装糊涂啊,”宋岳霖冷哼一声,身后的十三和门神立刻大步冲出来,一左一右把何掌柜按在了椅子里,宋岳霖起身慢慢走到何掌柜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他,“我这个人没有什么耐心,跟笨的人说话太累,义父他老人家倒是跟我说了,如果碰上我交流不了的戆度(笨蛋),就干脆把他的头提回去,他老人家亲自跟这个戆度讲讲理。”

十三狞笑着把何掌柜的头向后掰去,露出脖子。

何掌柜惊恐的看着宋岳霖伸出食指,蜻蜓点水一般擦过自己的脖颈,但彻骨的凉意和麻痒却从那蜻蜓点水的痕迹上飞速蔓延开来。

“杜公子,来的路上何掌柜的提过,久珍斋的书画修复和装裱手艺京城第一,一周前他还给清客斋修复过一批书画。”王爷这时候补充道。

何掌柜一听登时悔的恨不得咬下舌头,来的路上春风得意,秃噜出来的自夸怎么就成了给自己的催命符。

“看来何老板是趁着修画的功夫把原画掉包了?”宋岳霖翘起一边嘴角,“高,真是高——真画在哪儿?!”

最后半句突然变了脸色,几乎是厉声喝问了。

随着他的厉声喝问,那个掰着何掌柜脖子的手下马上将一柄小刀按到他脖子上,何掌柜感到那个年轻手下吐出来的气息都像是刀锋一样的冰凉。

“杜……杜公子……我没有……没有……”

他嗓子紧的说不出话,脑子成了一团浆糊,全身上下最清晰的感觉,就是从脖子上远远不断散发着寒意的刀锋。

“画在哪儿?

宋岳霖慢慢问着,把枪口戳到何掌柜的膝盖上。

“求……公子……他会杀了我……”

“你不说也可以。”宋岳霖忽然收起枪,从鼻子里哼笑了一声,“今天晚上义父从上海派来的人就到了,我们大可以到你的店里去搜,然后一把火烧干净,就说失火,全家人都烧死了,麻生三郎那里也不敢放个屁——至于你,大白天咱别给人家污了地方,他的头不要了,勒死晚上扔永定河。”

脖子上的刀锋立刻换成了一个有力的臂膀,随着臂膀的发力何老板马上感觉到自己的脸胀大了一圈,两个眼珠就像是迫不及待的要飞离身体,他挣扎着,用接续不上的气流喊出:

“不在……不在我手上……”

“杜世勋”淡漠的看着他,继续问:

“那在哪儿?”

“稻垣将军……”

宋岳霖眼色示意,十三松开臂膀后退一步,在何掌柜的呛咳和喘息中宋岳霖双手抄起裤兜,平静的问:

“怎么在稻垣将军那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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